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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這天可真怪,說下雨就下雨,說晴又晴了。」
剛套上馬車,綠沈忍不住咕噥道。
柔藍笑著說:「今日我們要去雲山寺,晴了才好呢。若是雨天,就得辛苦姑娘了。」
雲山寺在高山深處,最後一段路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階梯,雨天路面濕滑,實在難走。
容清棠在一旁聽著,溫聲叮囑:「等到了雲山寺,無論聽見什麼議論,都別在寺內與人起爭執。」
她要與謝聞錦和離的事應該已經傳開了,今日還不一定會聽見些什麼閒話。
容清棠並非怕事的人,但也不想因為自己擾了寺內的清淨。
柔藍和綠沈都認真應下。
容清棠帶著柔藍坐進馬車裡,群青和綠沈便驅車往城外去。
一路經過熱鬧的街市,煙火氣讓容清棠更加真實地體會到眼下並非虛幻,她的確有了再在這世間走一遭的機會。
車窗帷簾被不安分的春風掠起,容清棠順著縫隙往外看去,卻忽而瞥見了一抹實在出挑顯眼的身影。
著天青色外袍的男子立於忙碌的人群間,正微彎著腰身與街頭的一名貨郎說著什麼,周身披著暖融的光。
容清棠原本隨意搭在一旁的素手蜷了蜷,不自覺攥緊了裙衫的衣料。
昨夜還以為再無機會遇見的人,今日便在最平常不過的街頭見著了。
或許這就是微服私訪?
容清棠想道。
她正欲抬手掀起帷簾,馬車卻已轉過彎,離開方才那個街角。
容清棠下意識出聲對坐在車轅上的群青說:「以後轉彎時慢些。」
她頓了頓,又很快改口道:「罷了,無需改變,現在這樣就很好。」
車外的群青動作一滯,仍答道:「是。」
他身旁的綠沈小聲問道:「你一向小心,轉彎時已是慎之又慎,姑娘仍覺得有些快了嗎?」
「幸好方才你不讓我趕車,不然按我這急性子,可能還得顛著姑娘。」
群青目不斜視,「知道自己性子急就穩重些。」
「好好好。」綠沈不太走心地說。
群青和綠沈不清楚情況,但同在車內的柔藍注意到,姑娘適才似乎是在窗外看見了什麼。馬車經過後瞧不見了,姑娘臉上才有遺憾的神色一閃而過。
經過王府這一年,已少有事情能讓姑娘上心,會是什麼呢?
*
馬車只能停在半山處,最後一段長階梯須得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
好在二月的陽光還不灼人,落在身上反而讓人覺得溫暖舒適。不時有一陣微涼的春風拂過,也能驅散些疲累。
「姑娘,再歇會兒吧。」
這個時節出了汗容易染上風寒,旁人或許三五日就能恢復,但姑娘拖上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能見好。是以柔藍格外注意,唯恐姑娘受了涼受了累。
容清棠輕手把披風拉開了些,無奈道:「剛走了不過十級山階就讓我歇,我哪兒有這麼虛弱?」
柔藍糾正道:「距上回歇息已經過去十五級階梯了。」
綠沈說:「我數著怎麼是十六?」
容清棠:「……」
「二師兄是不是快回京了?」
拿他們沒辦法,容清棠只能邊轉移話題邊繼續往前走。
綠沈立即被帶偏了思路:「對,二公子明日就該到長安城了。」
「等二師兄回來,讓他查查那幅畫怎麼回事。」容清棠對一直沉默著的群青說。
容清棠的二師兄懷谷一手創辦了筆墨閣,除了收集書畫估唱[1]競賣,也為書畫進行裝裱美化,可千百年不腐不壞。
和容清棠別的畫不同,那幅大婚圖雖也曾被送去筆墨閣裝裱,卻從未在人前競賣過。如今還是有那般成色的贗品出現,只能說明筆墨閣里或許有內賊。
「是。」群青應下。
聽姑娘提起那幅畫,柔藍一時氣悶,忍不住說:「真畫收了從未看過,一幅贗品他倒費心找來。」
昨日收拾東西時柔藍本想去謝聞錦的書房把那幅大婚圖拿回來,它畢竟耗費了姑娘很多精力和心思。但姑娘說不想留著了,她才作罷。
不曾想臨離府前卻看見那小廝手裡有幅要送給劉楚楚的贗品,把柔藍氣得不輕。
容清棠親昵地挽了挽柔藍的手,笑著說:「彆氣了,他花了大價錢卻只買到贗品,不是件令人發笑的事嗎?」
柔藍想了想覺得也對。姑娘的畫每次都能在筆墨閣賣出高價來,所以才會有人花大力氣仿贗品。
聽二公子說,姑娘去年畫的那幅竹鶴圖在市面上就有兩幅幾可亂真的贗品,前後有好幾撥人出高價來找他幫忙鑒真假。
謝聞錦若得知自己花了幾千兩銀子卻只買回來一幅假畫,不知道會多氣悶。
「那謝聞錦豈止分不出畫的真假好壞來,」綠沈語帶奚落地插話道,「他看人的眼光也就那樣。」
把這麼好的姑娘娶回家冷著,卻喜歡那什麼劉楚楚,簡直有眼無珠!
容清棠不想聊謝聞錦,便側首四處隨意看了看。
卻目光一滯,停下了腳步。
柔藍察覺到異樣,立馬問:「怎麼了?」
沒聽到回答,柔藍便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卻只看到一個身形纖瘦的小姑娘,不過十二三歲。
「姑娘認識她嗎?」柔藍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