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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當年,心善的主子也是這樣救下了差點死在饑荒里的她和群青他們。

    但不待柔藍走過去,一道帶著明顯敵意的聲音便先從她們身後傳來:

    「你別妄想了,謝聞錦不會再來見你。」

    柔藍立馬回身擋住來人,群青和綠沈也已走近,護在容清棠身前。

    容清棠看見那道聲音的主人後心神微頓,卻沒有開口。

    見容清棠連眉頭都沒蹙一下,丞相之女劉楚楚不自覺提高了些聲音,繼續說:

    「擺出這副委屈退讓的姿態卻等不來他回心轉意,你真可憐。」

    容清棠神色平靜地與她對視,「我並非在等他回心轉意。」

    劉楚楚嘲諷地問道:「那你為何還賴在長安城不走?」

    「謝聞錦說了,他不會給你和離書,更不會再接你回王府,你只能拿到他早在新婚夜便寫下的休書。」

    「這是我的事。」容清棠淡聲道。

    在心動與期待悉數消散之後,這些話已不再能調動容清棠的情緒。

    未與謝聞錦徹底斷了關係,容清棠走再遠都不算自由。而且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長途出行。

    但這些實在不必與劉楚楚解釋。

    容清棠注意到劉楚楚身後很反常地沒有任何侍女和護衛,寺前的屋檐下也只有正在看熱鬧的人。

    此刻在旁人眼裡,倒像是她仗著人多欺負劉楚楚似的。

    容清棠不再與她多言,正欲離開此處,卻聽見劉楚楚忽然大聲喊道:

    「大婚當晚獨守空房,半年後忍不住使了狐媚手段才終於爬上他的床,你就這麼不知羞恥嗎?」

    聽見她歪曲事實的侮辱,容清棠還沒來得及有何反應,一抹身影便已迅速衝出——

    是方才在山階上撿花瓣的小姑娘!

    「壞女人!不許你罵容姐姐!」小姑娘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撞向劉楚楚,她原本護在懷裡的乾淨花瓣灑了一地。

    劉楚楚被撞得跌摔在地上,髮髻凌亂,嬌嫩的手掌也擦傷了,疼得她倒抽了幾口涼氣。

    她反應過來後氣惱不已,立即起身,面帶怒意地朝這個髒兮兮的丫頭抬起手——

    「不知死活的賤妮子!」

    小姑娘似是被她惱怒的樣子嚇住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群青!」容清棠急忙道。

    群青立即帶著小姑娘後退,劉楚楚的動作才落了空。

    小姑娘終於回過神來,連忙躲到容清棠身邊,卻仍像個小刺蝟似地壯著膽子朝劉楚楚喊道:「你才不知羞恥!」

    她還想罵些什麼,卻被容清棠用眼神制止,只好乖乖安靜下來。

    確認小姑娘沒有受傷後,容清棠垂眸看著她,溫柔耐心地說:「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保護好自己,不要牽扯進來。」

    劉丞相位高權重,不是這個小姑娘能得罪的。

    見狀,劉楚楚不知想到了什麼,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她上前一步,諷刺容清棠道:

    「你見到我時總是那副端莊自持的模樣,好像什麼都不能讓你失了分寸,如今卻會為一個小乞丐著急。」

    「真是自甘下賤。」

    群青和綠沈拔劍而立,逼停了劉楚楚靠近的腳步。

    劉楚楚無所謂地笑了笑,視線越過這兩名護衛,繼續問:「你是僅僅不在意我的存在,還是根本連謝聞錦都不放在心上?」

    「太可笑了,謝聞錦當初竟還暗自以重金下注,賭你們能白頭偕老。」

    劉楚楚曾私下命人在賭場設了局,見絕大多數人都賭謝聞錦一定會為了她而休棄容清棠時,劉楚楚很滿意。

    可她沒想到,竟有兩人不惜重金押了謝聞錦和容清棠能相伴一生。

    那兩人都隱匿了真實身份,劉楚楚的手下費了很大力氣,才終於在昨日查到謝聞錦是其中之一。另一人的來歷至今藏得滴水不漏,理應不是容清棠。

    劉楚楚眼眶泛紅,眉眼間忍不住流露出些許脆弱,「現在呢?他還敢篤定你們能長久嗎?」

    若知道她想對容清棠做什麼,謝聞錦又會作何反應?

    容清棠不曾聽說過這場賭局,但眼下她更不明白劉楚楚為何會執拗地探究她對謝聞錦的心意,質問的語氣里甚至帶了些悲哀和不甘。

    就連謝聞錦都不曾在乎她的所思所想。

    山雨欲來,劉楚楚的狀態也不對。容清棠把瘦弱的小姑娘護在身邊,帶著柔藍徑直離開。

    但還未走出幾步,容清棠倏地被一股力道狠狠往側後方撞去——

    她下意識想抓住些什麼,可柔藍面色驚惶地伸出手時,容清棠已沿著山階重重摔下。

    風自山林間呼嘯而過,將塵土和花瓣一起高揚至天際,又狠狠扔在地上。

    墜落在叢叢春景里時,容清棠看見自己方才護在身側的小姑娘微笑著無聲對她說:

    「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

    陰沉的天空終於下起了大雨。

    雨勢如傾如注,像是要把世間的一切都砸碎。灰暗的雲朵也被這場蠻橫的雨捶打出鮮血來。

    被無邊無際的疼痛和雨水蠶食所有意識前,容清棠模糊看見綠沈奮不顧身地躍下山階,哭得不成樣子的柔藍也正被群青扶著朝她跑來。

    似乎還有誰,聲嘶力竭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那道陌生聲音里的悲痛過於沉重,讓容清棠心裡也生出了些許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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