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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姑娘,山里風大,不如我們進去等?」
柔藍的聲音將容清棠喚回了神。
搬出安王府後,柔藍便改回了以前的稱呼。
容清棠攏了攏身上的雲色披風,溫聲道:「無妨,此處還算避風,我也透透氣。」
乍暖還寒時節容清棠的身子會弱些。但今日韶光融融,她也貪戀這片刻的自在,不願將自己拘在屋裡。
「姑娘……」柔藍欲言又止。
不知怎的,今日她心裡有些不安。
看出柔藍有些擔憂,容清棠說:「稍後我拿了和離書便隨你回去飲盞熱茶,絕不會讓自己受涼。」
「姑娘在寺外站了這麼久,只一盞茶恐怕不夠暖身子。」
容清棠從善如流地建議:「那不如我們去五師兄的店裡試試熱騰騰的鍋子?聽說他最近又改了方子,味道更好了。」
嫁入王府後,為了維持人前的端莊儀態與禮數,容清棠很少再碰容易讓人出汗的辣味菜餚,只偶爾會私下裡解解饞。
今後她與王府不再有關係,容清棠自然也不必顧忌那麼多。
但柔藍不為所動,「姑娘在服藥調理,還得忌半月的辛辣,到時再去也不遲。」
「也對,我都忘了。」
口腹之慾不得不暫時給苦口良藥讓位,容清棠點頭應下時無意識地眸子微垂。
捕捉到自家姑娘臉上一閃而過的遺憾神色,柔藍有些無奈。
無論氣質還是樣貌,姑娘怎麼看都像是飲花露采仙草,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她其實喜愛各色美食,尤其愛吃辣。
如今雖說自由許多,但姑娘服藥期間得忌口,柔藍不敢由著她。
容清棠不經意側首,瞥見十餘級山階之下有個小姑娘正在撿杏花。她心有疑慮卻面上不顯,只是繼續和柔藍打趣道:
「既然還得忌口,那過會兒品茶時要配我們柔藍親手做的杏花糕才行,否則豈不更加遺憾?」
「姑娘又笑話我。」
柔藍有些羞赧。她什麼都能做得很好,唯獨在廚藝一事上屢屢受挫。
「綠沈昨日不是還說,你這個未來嫂嫂做的糕點把他哥的好廚藝都比下去了。」
「姑娘!誰說我要做他嫂嫂了……」
那兩兄弟就在不遠處護衛著,又長期習武,耳力過人,肯定全聽見了。
柔藍又羞又急。
但才十七歲的姑娘終於又有了些出嫁前的鮮活模樣,柔藍很高興。
見柔藍的神情不似方才那般緊繃了,容清棠才緩聲說:「我們離京之前,可以先把你和群青的婚事辦了。」
「你們本就兩情相悅,若非被我耽誤,也早該成婚了。」
柔藍搖了搖頭,「姑娘在何處我們就在何處,從無耽誤一說。」
容清棠神色溫柔地看著她,心底安然而寧靜。
一年前的新婚夜,謝聞錦徹夜未歸,是柔藍陪著容清棠等到翌日清晨。
後來無論容清棠怎麼勸,柔藍都說只想陪著她,不願成婚。群青也由著柔藍,兩人的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好在,今後他們幾人又能像以前一樣遊歷山水,閒散恣意。她也能看著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容清棠心情放鬆地想道。
山風逐漸大了起來,容清棠說:「再等一盞茶的功夫,若他還不來,我們便先進去。」
昨日謝聞錦派人傳信,說他已在容清棠準備的和離書上簽字留印。
謝聞錦知曉她這段時日身子會弱些,為免容清棠受涼受累,他執意不肯讓她去拿那份和離書,只說今日會親自送來。
而容清棠也清楚,謝聞錦自幼便不信神佛,且不喜靠近寺廟、僧人。
是故容清棠才會按信上說的等在這裡,讓他不必入寺。
他們並非恩愛夫妻,卻也稱不上怨侶。就連那日提起和離,兩人都是如出一轍的心平氣和,不曾起過任何爭執。
說來也算是的兩個人,彼此之間有默契與了解,有過心動的情愫,卻也僅此而已。自大婚那日起,這些東西便開始不斷被消磨。
直至此時,容清棠心裡的思緒早已不再與謝聞錦有關,更談不上愛與恨這種空洞又沉重的字眼。
謝聞錦想娶劉楚楚,容清棠也不願再繼續這段蒼白失色的婚姻,兩人便默契地走到了和離這一步。
今後謝聞錦專心去報仇,容清棠則回到自己原本自在的生活里,互不打擾。
起風后的天色變得很快,來不及下山的人都開始往能避雨的地方聚集。
容清棠本打算先和柔藍回寺里,卻看見那個眼熟的小姑娘還在山階上拾花瓣。
猶豫了一瞬,容清棠還是和柔藍說:
「讓她快找個地方避雨吧。」
柔藍也認識那個小姑娘,很快點頭應下。
小姑娘看著十一二歲,是個孤女,平日裡的吃穿都來自僧人和往來香客。
來雲山寺暫住的這幾日,按照主子的吩咐,柔藍時常會送些吃食給她。但小姑娘不願白拿,堅持要幫著做些什麼或用別的東西來交換。
小姑娘最近一直在各處撿花瓣,應是因為柔藍每回都只需要她用隨處可見的杏花換吃食。
她給柔藍的花瓣總是乾乾淨淨的,看得出這是個很用心的孩子。
柔藍還知道,離京前,主子應會為這個孤女尋個好去處,以免她再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