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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8:06:47 作者: 提子多肉
    此時已是傍晚,沉沉暮色仿佛有實質一般,壓得人無法呼吸。

    寂靜中只有秋風颳過樹梢的呼嘯聲。

    宋宛兒口中塞著布條,她無法開口,亦無話可說,只是在藹藹暮色中看著趙奉安。

    目光描繪出她熟悉的模樣,他的濃眉,狹長雙眸,挺鼻薄唇,修長挺拔身姿,在這樣破落蕭瑟環境中,仍然英俊貴氣。

    這是她愛了五年的人啊。

    如今一切水落石出,再次看到他,宋宛兒心中只覺得茫然。

    恨他嗎?應該是恨的。

    可是思及他身上背負的仇恨,宋宛兒又不知該如何恨下去。

    他們是仇人,卻也做了三年最親密的夫妻。

    那些朝夕相對,那些耳鬢廝磨,那些她記憶中無比珍惜的片段,都是曾經真實發生的。

    就算青顏說的都是真的,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他,經過了這五年,難道不曾有一絲絲變化嗎?宋宛兒心中升起最後的一絲掙扎。

    可惜趙奉安對宋宛兒的百轉千腸毫無察覺,他抿緊唇角,沉沉目光從宋宛兒身上掃過,最後定格在青顏脖頸的血痕之上。

    第21章 東風寒

    天邊翻滾著層層烏雲, 秋風吹得愈發蕭瑟。

    在場的每個人都等著趙奉安的選擇。

    好像只有一瞬,又好像過了很久,風中終於傳來趙奉安清冷聲音:「你們放了青顏。」

    開口時, 他抬眸看向宋宛兒, 目光沉沉帶著深意,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卻只看到她一向明亮的眼眸里,熄滅了最後一絲光亮。

    她對他的愛意熊熊燃燒了五年,終於燃到了盡頭,如今只余滿地冰冷灰燼,無限淒涼。

    宋宛兒避開他的視線, 垂下了眼帘。

    她微微低頭無聲無息地站著,渾身的氣息都收斂起來, 呼嘯秋風將她長發吹得飛舞。

    宋宛兒向來是色彩明艷的存在,從未這般蒼白暗淡,趙奉安有種錯覺, 好似她馬上會隨著狂風消散似的。

    心頭閃過一絲失控的慌亂, 趙奉安握緊了雙拳,他暗自對自己說, 林景圖不會為難宛兒, 而青顏則不同。

    更重要的是,她和他之間已經隔著沉重血仇, 又如何能背負再多一條命的負擔?此刻宛兒不明白, 不過沒關係, 日後他會對她解釋清楚。

    可他不知道的是, 宋宛兒被這些人捆綁起來時, 她曾質問他們是何人?意欲何為?

    而領頭人冷笑著回答:「我們意欲何為?這要問問你的好駙馬, 為何要對秦家趕盡殺絕,連他的妻兒都不放過!我們也要他嘗嘗這滋味。這青顏姑娘倒是做了好事,先將你綁來,讓我們連你帶她一起綁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是周子初和青顏精心籌謀的安排。一面讓趙奉安以為挾持是林景圖所為,另一方面又在宋宛兒面前演了一場戲。

    趙奉安話音剛落下,領頭人「嘖」了一聲,湊近宋宛兒身邊嘲諷說道:「長樂公主,你的這位駙馬心可真狠啊。」

    說著,他推著宋宛兒肩頭,想將她押回房內。

    宋宛兒本就心神恍惚,被推得踉蹌一下。

    「你是什麼東西,別碰她!」趙奉安目光從未離開宋宛兒,突然暴怒出聲。

    「行啦,」領頭人不耐煩揮揮手,讓手下去將青顏解綁,轉頭輕蔑對趙奉安說道:「怎麼?都已經選完了,還惦記這個?駙馬爺,做人可不能太貪心。」

    這邊青顏被鬆了綁,立刻奔到趙奉安身邊,靠著他手臂顫聲說道:「奉安,我們走吧。」

    趙奉安見青顏虛弱,虛扶著她站穩,厲聲對領頭人說道:「公主暫且留在這裡,她若有絲毫不妥,你們妄想會有活路。」

    頓了下,趙奉安又開口喚人,嗓音克制:「宛兒……」

    一直背對著他的宋宛兒緩緩回過頭,看著不遠處趙奉安攬著柔弱的青顏依偎著站在一處。

    本該十分刺眼的畫面,可她心中只余麻木和自嘲。

    五年不過是一場大夢,如今終於醒了,塵歸塵,土歸土。

    他們之間本該就是這個樣子。

    這是命運安排的身份,自己那點情情愛愛,不過是蚍蜉撼樹,過去這五年的自己,當真如跳樑小丑般不自量力。

    宋宛兒似乎是在看著他們,目光中又似乎空無一物。

    她的平靜讓趙奉安心底的慌張如同藤蔓瘋狂攀爬,他聲音沙啞得厲害,「你等我,我會回來接你。」

    他將他全部心意寄托在這句話上,每個字都重似千斤。

    可宋宛兒卻沒有一絲回應,暗啞眸中連絲毫漣漪都沒有,她只是安靜地回過頭,被黑衣人拉著進去屋內。

    那人扯去宋宛兒口中布條,哼笑一聲,「長樂公主,這裡條件簡陋,你將就將就吧。」說完便離開了。

    門被重新關上。

    天色已暗,本來不明亮的屋內更加昏暗陰冷。

    宋宛兒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氣,靠著牆慢慢坐了下去。

    黑暗中傳來壓抑哽咽的聲音。

    怎麼會不痛呢?怎麼會不委屈呢?

    她不過是喜歡上他,心心念念將他放在心尖暖了五年,又做錯了什麼?

    或許錯在她姓宋,可她卻仍然無法苛責父皇。

    無論父皇對別人做過什麼,作為一個父親,他從未虧欠她。

    想到父皇,宋宛兒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念頭:趙奉安處心積慮除掉了秦應和林余,那麼父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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