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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頁

2023-09-07 08:03:41 作者: 退戈
    「誰給你做的科普?」何川舟嘲諷道, 「三年裡恐懼牢獄生活的時候, 你就靠這個來進行自我安慰了吧?」

    「你們警方沒有任何實質的證據就污衊我, 還羞辱我, 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不怕你們。」孫益姚瞪向她, 有了挑釁的勇氣,「光會用言語攻擊,一點關鍵的都沒說。你要真有本事, 就來抓我,別妄圖用些含糊不清的描述來誘導我。」

    「你這人的嘴是真硬啊, 半條腿邁進棺材了都不落淚。」何川舟沖黃哥一抬下巴, 「所以我說, 根本沒必要給她機會。」

    孫益姚不為所動, 聽她措詞尖銳,心中把握加重,反諷了句:「裝模作樣。」

    黃哥無力地抿著唇角,沖何川舟做了個手勢,讓她不要再說,彎腰同孫益姚好聲好氣地道:「我們只是按照規定,不能向你透露偵查的具體細節,你這麼執迷不悟,真的會失去投案自首的最後機會。」

    他靠近過去,注視著孫益姚的眼睛道:「你別被人騙了,替別人背了黑鍋。你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生活,值得……何隊!」

    他驚慌叫了聲,後方的何川舟忽然箭步上前,抬手在孫益姚肩膀上一扯,將她按在沙發背上,動作粗暴,好在沒傷到人。

    何川舟的友好交流時間到此清零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裡帶上了戾氣,質問道:「你幫朱淑君給她的房東付房租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會在出租屋裡留下一些線索?她是笨,是貪財,但還沒蠢到升天,那麼多的錢,你真以為她一個心眼都不留?你說多巧啊,東西都被房東存下來了,就等著重見天日的這一天。」

    孫益姚猶如一根崩到極致的彈簧,被何川舟這一拖拽,壓力中扭曲的每一根神經都發出了危險的震顫。猝然回過頭,看著何川舟。臉對著臉,不足五公分的距離,靈魂仿佛要被她那幽暗的眼睛吸噬進去。

    何川舟闔了下眼,讓表情看起來沒那麼凶神惡煞,更多是氣急敗壞:「朱淑君如果不是信任你,不會走到這一步。你看著她屍體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想的?」

    孫益姚的姿勢從方才起就是固定的,如同雕像一般坐著,此時狀態從外部被破壞,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表情控制,流露出的是一種類似怔忪的無措。

    聽完何川舟的話,也沒有表現出疑惑或警醒。

    何川舟腦海中電光火石地閃過諸多信息。

    孫益姚的這個反應,證明她真的看見過屍體。

    特意諮詢過相關信息,又說明她的行為應該涉及到刑事責任。

    不一定是兇手,她沒有殺過人的那種兇殘跟狠厲。聽到黃哥替她開脫責任時,面上也沒有出現明顯的波動,是一種理所當然的默認。

    可是兇手能容許她的存在,而她又如此的諱莫如深,兩者之間肯定有什麼直接聯繫。

    此外,黃哥說有目擊證人,她自然而然地相信了,說明她當時的狀態必然是十分慌亂的,行動時並不確定自己是否有留下什麼痕跡。且在後續擔驚受怕過很長一段時間,因此才會多此一舉地找房東繳房費,延遲房東報失蹤案件的時間。

    何川舟沒有停頓太久,讓孫益姚起疑。也沒有思考太深入的問題,而是遵循多年辦案的直覺做出了一個假設。

    在本身線索有限的情況下,她顧慮不了太多,能詐出什麼是什麼。嘴唇張合著,字字有力地道:「你以為我們真的找不到屍體嗎?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命案必破,不破不撤,這是所有刑警偵查的理念。最近幾年A市變化那麼大,不停地整改、搬遷、修建,我不管你是把她扔進廢棄的河道里,還是埋在什麼荒蕪的地底,又或者是隨意拋屍在哪個寥無人煙的野外。我們一寸寸,沿著A市掘地三尺地找,也能把人找出來。幸運一點,說不定屍骨早就被人挖出來了,只是還沒做具體的DNA比對。這三年半,你有回埋屍地點看過一眼嗎?」

    孫益姚面色慘白,尤在梗著脖子強撐,喃喃重複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可惜她的演技不過關,說這話時的神情不可信,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閃避。

    多年來的精神摧殘早已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在頻繁往復的自我催眠中,她沒能有效地叫自己學會決絕冷酷。

    生完孩子後,各種冗雜的瑣事稍稍壓制住她內心的不安,安定的同時又給她帶來更加無法承受的壓力。

    一被何川舟戳穿,假象虛構而成的彩色泡泡隨之破裂,透明碎片中,壓力化成的大山一座座傾軋過來。

    如果給她一面鏡子,她就該看見自己此刻是如何的消頹。

    何川舟頓時瞭然,胸口長長舒出一口氣,不留情地連連進擊:

    「如果真的找到了,你是幫忙處理屍體,還是合夥殺人,你說得清楚嗎?你還拿得出證據嗎?」

    「就算可以,你現在這麼惡劣的態度,會給你帶來多長的刑罰?那個人告訴你了嗎?他會跟你說實話嗎?你這麼在前面擋著,給他創造機會拖延時間,他給你足夠的報酬了嗎?他連人都敢殺,你覺得他下一個目標會不會是你?與狼為伍,你瘋了嗎?」

    孫益姚耳邊嗡嗡作響,目光在混沌中游離,仍舊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堅持地道:「找不到屍體,你們根本立不了案。我那天只是恰好路過而已,跟我沒有關係。你們不能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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