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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8:09:43 作者: 冰島
說著,他梳著耳朵聽外面的敲更聲。
此時煙火已經放完,百姓們熱鬧了一天,夜晚終於回歸了沉寂。
雲霽拉起商仲卿的手,「跟我走——」
說著便朝馬廝走去,他騎馬其實一般,又是夜裡。
酒量其實也一般,商仲卿整壺的酒,仰頭灌空,步伐仍舊悠然。
雲霽不過一杯酒湊數,上馬上了兩次,也沒爬上去……
丟面兒。
他索性拍了拍馬頭:「兄弟,馬兄,大、大好夜色、給、給個薄面!」舌頭都有些發麻。
商仲卿久居邊關,酒量不知不覺便鍛鍊了出來,喝得都是燒刀子。
雲霽平日喝的都是梨花白,一壇酒尿一泡,神志就清醒了。
燒刀子的後勁大,又名悶倒驢。
一杯酒下肚,後勁沖腦。
商仲卿此時看著雲霽跟馬兒稱兄道弟,有商有量,實在場景過於滑稽,但是仿佛發生在他身上,並不意外。
馬兒顯然也煩醉鬼,突了一聲,噴了雲霽一臉口水,扭過了頭。
雲霽不可思議地摸著臉:「馬哥你不講武德啊……」神情迷茫又無辜。
商仲卿本是雙手抱胸,可看到這一幕到底還是沒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看到商仲卿笑,雲霽也跟著笑了笑回頭對商仲卿道:「別、別看你是個將軍,可、可你歸根到底,到底還是個女人……」
這些話,清醒的時候,便是給雲霽十八個膽子,他也是沒膽子說的。
敢當著商仲卿的面說這些,不把他打出翔,才怪。
許是酒壯熊人膽,他借著酒勁索性就直白地說了出來。
原本笑著的商仲卿,聞言,臉色登時沉了下來。
旁人可以取笑她是女人可以,她不在乎。這些風言風語她聽得多了,早已習慣。
可親近之人不行。
這個世上,能傷到自己的,唯有親近之人,他們無意識的話語,往往有時候便是最凌厲的箭,直往心口扎。
她嘴角繃直,剛想上前,便聽雲霽道:「女人,嗝——」
「女人,要跟讓你開懷大笑的人在一起,我能!」說著,他猛地拍著胸脯,用力過猛,險些把自己絆倒。
他身子晃了晃,雙手卻扒著馬鞍,身子搖晃著死勁白咧地要往馬上攀。
邊攀還邊小聲嘀咕道:「女、女人,不要想、不要想讓你傷心難過的男人……他,他連讓你笑都做不到,狗屁!」
說到最後,索性喊了出來:「想他也是無用!」
高頭大馬沒有擎凳,他再次腳下騰空,滑了下來。
商仲卿看著他認真執著的樣子,端正了臉色。
她將尾指放入口中,一聲口哨在夜幕中響起,一個黑影奔馳而來。正是她的坐騎,逐浪。
馬兒沒等停下,商仲卿一個飛身瀟灑利落地上馬,在空中只留有一道殘影,下一瞬再一眨眼,她人已經高高端坐在馬上了。
雲霽看了看軟腳蝦一樣上不去馬的自己,再看了一眼馬上端坐的商仲卿。
伸出手胡亂地將臉揉了又揉:「媽的,總是這麼英姿颯爽。」
商仲卿肩背挺直,方才還是失意姑娘,人坐在馬上,氣勢瞬間變了。
但見她手挽韁繩,雙腳輕磕了下馬肚。
踢嗒踢嗒,逐浪緩緩走到了雲霽面前,逐浪是匹黑馬,格外的有靈性。
澄明的大眼睛看著雲霽。
雲霽與他對視一眼,抬手本想摸摸他,又怕被吐口水。
於是道:「雖然你在夜色里,黑的找不到,但我知道你是個好的,你喜歡我。」
逐浪不知道是聽懂還是沒聽懂,微微偏過了頭。
一隻手陡然出現在了雲霽面前:「上來!」
雲霽抬頭看著商仲卿,無奈地嘆了口氣,一般都是街頭惡霸調戲良家女子,為何到了他這兒,總有種男女戲本拿錯了的感覺。
雲霽借著酒勁抬頭問道:「咱倆成親,是你娶我,還是我入贅?」
商仲卿認真聽了聽:「隨你。」好像沒區別。
雲霽咧嘴一笑,拉著商仲卿的手,一腳踩上馬蹬,上了兩次,終於上了馬。
「坐好了,去哪?」商仲卿問。
一般京城半夜會關閉城門,可今夜例外,城門今夜不關。
「京外,斷龍山。」
他話音剛落,馬兒已經竄了出去,逐浪在夜裡不但看不到,速度也快如閃電,雲霽摟著商仲卿的腰,才能不被甩下來。
一個半時辰過後,兩人一馬已經到了斷龍山。
此處有分別亭,有時候出京分別的時候,會在此送行。
三更半夜的,荒郊野外,莫說是人影,鬼影都不見一個。
不過商仲卿卻並不覺得雲霽胡鬧。
雲霽剛到地方,便下了馬車,抱著離別亭的柱子,狂吐不止。
等到都吐完了,這才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示意商仲卿下來。
此時夜幕四合,周圍只有烈烈風聲,空曠肅靜。
是殺人越貨,荒野埋屍的好地角。
雲霽走到一個小突破,逕自坐下,還拍了拍身邊,示意商仲卿落座。
若是旁人,一鞭子不抽得雲霽找不到北,才怪。
商仲卿卻是欣然落座,這種詭異的信任,連她都不知道如何而來。
這個山包地勢很高,周圍大風呼呼響,只是看天空格外的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