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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8:09:43 作者: 冰島
    角落裡的香爐里,熏著安神香,不遠處的桌案上,摞著厚厚的一疊奏摺,還沒批閱。

    桌案上是一幅還沒臨摹好的字,看樣子是《多寶塔碑》。

    一一共三十四行,滿行六十六個字。

    此貼用筆豐厚遒眉,腴潤沉穩;起筆多露鋒,收筆多鋒,轉折多頓筆。

    南宮燁每當靜不下心的時候,便臨摹上一幅,等寫完了,心也就靜了。

    可此時桌案上的碑帖,三十三行的時候,一塊巨大的墨團暈染開來,應是許久沒下筆導致。

    陳桔守在角落,偶爾左腳換右腳站著樁。

    其餘殿內服侍的,都被他攆下去了,陛下今日心情不好,可別有不開眼的湊上來找死。

    殿外響起了腳步聲,小太監過來通傳:「錦衣衛指揮使,麻頗求見……」

    龍椅上的南宮燁此時一手捏了捏眉間,扶在椅子上的手指抬了抬。

    聲音聽不大出來情緒起伏:「宣。」

    陳桔渾身更加緊繃了,忙過來給他帶路。

    麻頗臉上難得沒帶往常的嬉皮笑臉,反而多了絲鄭重。

    他單膝跪地行禮,上頭的南宮燁半響才叫起。

    「上來吧。」

    麻頗拾階而上,再次跪倒在地,頭上方傳來陛下看似平靜,實則顫抖的聲音:「如何。」

    「啟稟陛下,已經上路了。」

    「朕知道了,下去吧。」南宮燁揮了揮手。

    麻頗應是,剛要轉身,想了想,再次道:「沒什麼痛苦,走得很安詳。人也很硬氣,沒吭一聲。」

    身後仿佛傳來陛下的笑聲:「是啊,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從來不呼疼。」

    陛下說話,一般底下不能不回,只是這句話,任麻頗再是圓滑,一時居然不知道如何接。

    好在南宮燁似乎也沒打算讓他接。

    「可有人去看他?」

    麻頗立刻回道:「邵大人去過了。」

    南宮燁頷首:「邵一鳴是他帶出的,為人仗義,他去看他,朕絲毫不意外。」

    麻頗又道:「西廠的陸大人好像也去了。」

    南宮燁抬眼看來,神色倒是有些意外:「哦?陸錚?」

    一旁的陳桔見狀,趕忙過來跪倒:「啟稟陛下,老奴有話要講。」

    南宮燁微微皺眉:「起來說話。」

    陳桔跪下容易,起來腿腳不利索,南宮燁剛要抬手,麻頗先其一步拉了他起來。

    「啟稟陛下,陸錚是陸家的後人……」

    「想當年奴才被皇后責罰,陸閣老給奴才求了情,奴才才沒被當場打死,是以奴才心裡一直惦記著還了這恩情……只可惜陸閣老得了急病便去了……後來小陸大人酒後糊塗,題了詩……」

    「這個朕倒有耳聞。」

    「奴才便自作主張,救下了陸家的後人……」

    陳桔本想將陸錚並沒淨身的事情稟告,可甫一抬頭,便看到麻頗豎起得耳朵……

    他嘴巴動了動,剩下的話便沒說。

    提到陸錚,南宮燁反而笑道:「說來也是巧,皇后前陣子跟我說,嘉妃自請出宮,朕已經允了。」

    陳桔應道:「旨意已經下了,嘉妃也已經出宮了。」

    「皇后還想要朕給嘉妃賜婚……你猜猜是誰?」

    陳桔心裡忽然咯噔一下,嘴角的笑意僵住。

    莫不是——

    他剛要開口,便聽陛下道:「陸錚。」

    「朕便是再鍾愛皇后,也不能將內侍賜婚給嘉妃……讓百姓如何想朕?」南宮燁無奈搖頭。

    陳桔心陡然沉了下去,腦海里回想的是先前陸錚的臉。

    自己殷切叮囑他,不可與後宮宮女走得太近……

    他應了是。

    他的確是沒跟宮女走得近,想必是跟嘉妃走得近了。

    陳桔心中恨得牙痒痒,直呼小兔崽子。

    面上還不能發作。

    南宮燁說完了邵一鳴和陸錚,臉上浮現的笑意漸漸又消失了。

    「張嵩呢?」

    麻頗搖頭:「張大人並沒有出現。」

    南宮燁點了點頭:「張嵩和邵一明都是他送到朕身邊的,只是最終反而都跟他分道揚鑣。」

    麻頗趕忙道:「君子當做取捨。」

    「尋塊風水寶地,將他好生安葬了吧。」南宮燁輕聲道。

    麻頗應是,這才匆匆退下。

    等人消失不見,南宮燁看向陳桔道:「朕不想殺他,可到底還是殺了他。」

    陳桔此時滿腦袋都想得是陸錚與嘉妃的事。

    聞言楞了下,反應明顯慢了半拍。

    熟知他的南宮燁眼神立刻掃了過來:「陳桔?」

    「奴才在。」

    「你有心事?」

    陳桔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洒家有欺君之罪,還望陛下贖罪……」

    南宮燁此時心情差到了極點,聞言嘴角扯了個笑,笑意卻沒答眼底:「說吧。」

    「陸錚當年要進宮淨身,淨事房的總管與奴才有些交情……因此淨身……沒淨利索……」

    陳桔一邊說,一邊擦汗。

    他不能說完全沒淨身,否則便是有意禍亂宮闈。

    宮中的太監大多淨身的時候小,等長大的時候,也有不利索的,後來再去補一刀的……

    因此,淨身不利索倒是顯得稀鬆平常了些。

    南宮燁反而鬆了一口氣:「朕當是什麼事呢,既如此——」補刀切乾淨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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