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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8:09:43 作者: 冰島
「她是張彪的堂姐,我記得之前張彪喝醉了說個笑話,說——」
沒等他說完,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接著,掌風襲來——
他剛側頭,臉上便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向來八面玲瓏錦衣衛人稱笑面佛的麻頗,此時喘著粗氣,雙目猩紅,身上全是塵土,渾身哆嗦,滿面殺意,便是頭髮也根根直立。
「媽的——」
沈煉本要還手,可一抬頭看到麻頗猩紅的雙眼,大串的淚混著臉上的塵土,流了下來,鼻涕都出來了。
他只一眼,便知眼前人動了真情,握起的拳頭便放了下來。
麻頗本拽著他的衣領子,第二拳沒等下來,被沈煉的屬下勸住:「我們看到信號不等接駕,便馬不停蹄地前來支援了,可終歸是來晚了一步……」
麻頗緩緩撒了手,猶如被人抽出了靈魂,緩緩朝著稻草上的屍體走了兩步。
之前還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人,如今毫無聲息地躺在那裡。
他眼前不斷浮現她巧嫣盼兮的臉,是男裝時候的古靈精怪,是面對自己時候的伶牙俐齒,陰奉陽違……
是她盯著金子發光的晶亮如繁星的燦爛雙眸……
麻頗身子搖晃了兩下,偏偏此時又有人小碎步跑來,巴巴地將之前張娘子留的信,遞交了過來。
「張娘子……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這是她……倉促之下留下的信。」
麻頗一愣,顫著手接過,麻頗:事發匆忙,千言萬語不及訴說,想你。
他看著看著,忍不住抬頭,想把淚意憋回去,眼淚卻不受控制地越來越多。
他看起來跟同僚好,做事滴水不漏,可外面場面話說得多了,獨處的時候,往往不愛說話,跟她的話……更是少之又少。
本以為守得雲開見月明,挑明了心意,只等回了陛下,討來旨意。
他痴痴地望著躺著的人,又看了看手中的書信,「金子銀子,一定給我留好了,萬一……撫恤金給我弟!」
他看到金子銀子的時候,破涕為笑,喉里哽咽著道:「金子銀子,老子有的是……只要你起來,都給你,以後都依你……」
邊上的手下難得見自己的頭如此的模樣,好似被抽調了所有的精氣神兒,萎靡不振,不由得跟著轉頭抹了一把淚。
麻頗痴痴的看著稻草,想到他便是在此處要了她……
他猛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猶不解恨,又再次抬手抽來,被下屬哭著拉住:「頭,別這樣,人死不能復生啊……」
麻頗直立的身子,忽然膝下一軟,跪倒在地。
他小心翼翼地將張娘子摟在了懷裡,抱著她的頭,嚎啕大哭起來。
有時候猛男落淚,更觸目驚心,他哭得歇斯底里,不管不顧,也不顧面前站著的是他向來看不上的沈煉。
院子裡只聽到他的哭聲以及草叢裡蟋蟀的叫聲。
一陣風颳過,沈煉忽而冷笑一聲,被身後的屬下拽了拽,眼神示意:這個節骨眼兒,就別橫生枝節了,還怕仇恨值不夠啊。
「號喪呢麼……」沈煉走到麻頗身後,忽而抬起腳,毫不客氣地一腳將他踹倒。
打斷了麻頗的悲意,麻頗恨得猛然抬頭,咬得後槽牙直響,看沈煉的表情猙獰,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
沈煉仍舊是那副閻王爺見了都打怵的死樣子。
痛失愛人的痛,他知道。
於是,他冷笑了一聲道:「男子漢,流血流汗不流淚,棒槌!」
這句話說得就有點過了,他的屬下一個勁兒地拉他。
就連麻頗的手下也不由得轉頭齊齊看過來——
「張彪之前喝多的時候,提了一嘴,說他的這個堂姐,與眾不同,愛金銀,卻不花,愛美男,卻不睡……」
麻頗冷冷地望過來,「她都死了,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沈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想當初,你不也是趁著我痛失所愛,鑽得空子上地位?」
此言一出,周圍的下屬紛紛垂下了頭,恨不能聽不到長官的爭執。
不顧麻頗嗜血的眼光,沈煉用拿起劍鞘,就要過來。
麻頗一把摟住張娘子,渾身戒備:「你要做什麼?」
沈煉用劍梢比畫著張娘子中劍的部位:「當胸一劍,這個人是個用劍的高手,高手往往都自負,不稀罕補劍,若是我殺人,直接砍頭……」
麻頗恨得牙關緊咬。
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著,作勢就要站起來拼命,被幾個手下拉住勸道:「頭兒,冷靜,犯不上……」
沈煉再次嗤笑道:「尋常人,左胸中劍,閻王爺來了也難救,可我曾經聽張彪喝多了提過一嘴,他那個堂姐奇葩的地方數不勝數,女人進錦衣衛,這些都不算什麼奇葩。」
「更為奇葩的地方,便是她的心臟也異於常人,長在右側,如今她左胸中劍,你省點號喪的時間,抓緊時間找個郎中,說不定葬禮能變婚禮,省了一場白事。」
麻頗猛地抬頭,匆忙放下懷中的張娘子,手指顫抖著就要往頸邊探去……
他止住了哭,又低頭趴在了她的右胸上,聽了片刻,臉上表情變幻,忙用袖子擦了擦臉:「快,快尋個大夫……」
沒等他說完,沈煉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砸了過來——
麻頗趕忙接住。
「陛下先前賞的生肌膏,止血生肌,刀傷劍傷有奇效,我也只有這一瓶。用不完記得還我。」說完,人已經轉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