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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7:55:46 作者: 荔芒
留給他們兩個人偌大一個操場,分外空曠靜謐,很適合邊散步邊談心,尤其是在兩個人共撐一把傘的時候。
唯一的壞處是紀遲的頭髮還在滴水,但他對此渾然不覺。
戚念終於忍不住,從包里找出塊不知道哪個品牌送的手絹遞過去。
紀遲沒接,只是從善如流地彎了彎腰,方便戚念夠到自己的腦袋。
戚念站著不動。
紀遲輕描淡寫地開口:「我舉著傘,沒手。」
他明明還有一隻手空著,偏要理直氣壯地耍無賴。
戚念放棄了和紀遲比誰不要臉的爭辯,抬手隨意地把紀遲的頭髮給揉亂成鳥窩,自己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
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睚眥必報得很,從來不肯落個下風。
紀遲不用看,就知道戚念一定做了壞事,他也不去計較髮型,漫不經心地勾唇一笑,瞅准了,順手把戚念的髮帶給扯了下來。
戚念驚呼一聲,滿頭烏髮散落肩頭,如同落英繽紛一般,美不勝收。
她惱火地瞪了紀遲一眼,常年平靜的狐狸眸中終於有了情緒,用力從紀遲手中奪回髮帶,慢慢地重新把頭髮綁好。
紀遲隨意地轉著傘,盯著她綁頭髮的動作,潔白如羊脂的手腕與烏髮形成鮮明對比,勾得人心痒痒的。
紀遲舔了舔唇角,或許跟小學生在一起待久了,行為也幼稚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欺負戚念,所以採取了最幼稚的一種方式。
想看她有特殊的情緒,哪怕是生氣也好。
戚念在腦後扎了個清爽利落的丸子頭,配上一身休閒風,很是元氣少女的感覺。
而此刻她正安安靜靜地盯著紀遲,等著一個說法。
身旁的女人仰著臉,長睫濃密,唇瓣緊抿,眼神跟小獸一樣乾淨,有著想要嚼碎你骨頭的耐心。
紀遲給盯得有些發毛,心裡卻像是炎炎夏日一口氣喝了一杯冰可樂一樣,說不出的愉悅。
他努力地控制著不讓嘴角上揚,毫無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剛剛手滑了一下。」
戚念:「……」
細雨綿綿,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小水滴柔軟地迸落下來,濺落在肩頭,蒙在披肩上面,濕得不甚真切。
沿路是一一整排的梧桐樹,正是落葉的季節,風一吹,半黃的葉子飄飄散散地墜落一大片,有些落入積起的水汪里,有些停留在掌心中。
戚念伸手,接著了一片盈濕的梧桐葉,巴掌大,紋路有些枯了,不甘地保留著最後的一抹青色,與白嫩的手掌形成鮮明對比。
秋風蕭瑟,平常在高樓大廈的室內感覺不到,如今在山區的室外,倒是品味出了。
戚念望著掌心中的落葉,聲音微顫:「你經常來這裡嗎?」
一片靜謐,安靜得能聽清楚細雨落在傘頂上的聲音。
過了半晌,紀遲清越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幾分苦笑:「每年都來個十幾趟吧,想著或許哪天能遇見你。」
沒等戚念再說,他從她掌心中搶走那片落葉,自顧自地看著風把它吹走落地,淡淡開口:「就連這裡的樹葉,都知道你的名字。」
風聲過,樹上的和地上的樹葉全都沙沙作響,似乎是在應和著紀遲說的話。
他一個人驅車前來,一個人陪這些小學生玩,再一個人離開。所有人看他都是散漫不羈的,似乎從來不會為什麼人駐足。
只有操場上的樹葉知道,他在這裡被困了五年,一直在等一個人回來。
這個人的名字,叫戚念。
最簡單的兩個字的組合,可是她卻狠心得很,自己一手捐贈的學校,從來沒有來過。
似乎只要不來,就可以當作一切都從未存在過,也乾脆地把他遺忘。
……
「戚念。」紀遲轉身,桃花瞳沉沉地望著她,眼神柔軟微澀,認真地喚她的名字。
戚念不明就裡地抬眼,心跳得有些快,說不出的緊張。
細雨迷濛間,男人從喉嚨里輕笑一聲,把T恤猛地往下扯了扯,露出一截乾淨清透的鎖骨。
鎖骨下,是黑色的一小塊紋身,玫瑰花的圖案,順勢蜿蜒,爬在他心口上方,日日夜夜感受著他的心跳。
鎖骨下紋身最痛,可她走了,他把圖案紋到身上的時候,卻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痛楚。
「戚念。」紀遲的眼神平靜,烏瞳中如有一汪潭水,深不見底地望過來,將她納入其間。
鎖骨上淋上了細雨,他的嗓音帶著些啞,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對她說:「還要老子不?」
「來抱。」
最後幾個字,幾乎帶著乞求的意味,如同一條喪家之犬,死死盯著她,意圖吞吃入腹。
紀遲一向驕傲,不在乎他人,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卻願意為了這個一走了之的女人,幾近卑微地放下一切自尊。
求她回來。
第42章 花刺 別讓我費勁追你了
秋意蕭瑟, 雨意漸收,兩個人打著同一把傘,再近不過的距離。
戚念仰臉,安安靜靜地望著他, 長睫輕顫, 眼波搖晃, 如同一盞焰焰的琉璃燈,不能自己。
紀遲很耐心地等著她的答覆, 沉默地盯著她毛茸茸的發頂看,感受著鼻端縈繞著的絲絲甜香, 心緒竟然意外地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