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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7:36:11 作者: 可樂小七
安悅扶著床沿艱難起身,去到那間畫紙鋪散滿地亂作一團的畫室,從架子上拿下了一疊畫卷。
不似之前那些裝訂成冊的印刷版,這次都是大張大張疊在一起的畫紙。
上面描繪的畫面令柳知蘊徑直呆怔在原地。
「這些……都是你夢裡夢見過的畫面嗎?」
安悅輕輕頷首,「那次火災以後也不知是怎麼了,晚上總是會夢到各種模糊的景象,偶爾能記清的畫面我都畫下來了。」
「你看,雖然是夢,但畫面都很真實壯觀,我猜你一定會喜歡。」
柳知蘊伸手將畫卷接過,看著上面描繪的少年將領在戰場上揮舞長矛斬殺敵軍的模樣,心忽地猛跳起來。
畫中少年只有一抹模糊的背影,身上的裝束卻與她夢中見到的那身相同。
是元征在城中誅殺賊寇時穿的那身鎧甲。
畫中少年大概就是安悅眼中的元征。
往後翻是少年將軍在營帳中執筆作畫的模樣,騎馬於大軍陣營前發號施令的景象,還有與一位白衣少年月下對飲的畫面……
這些沒在她夢境中出現過,卻與她夢境情景不謀而合的畫面堅定了她之前的推測。
那些夢中的畫面大概是真實存在過的事。
柳知蘊捏著畫卷的手不自覺地顫抖。
沉默片刻壓制下心中翻騰的情緒後,才想起將安悅送回臥室看信,自己留在畫室翻看畫卷。
這一晚的夢境中,她的所有疑惑都解開了。
……
「少將軍,皇城密報。」
「經聖上暗中徹查,柳氏一族罔顧王法,擁兵自重,三日內將下令暮秋月底滿門抄斬。」
「柳氏一脈關係甚廣,交往過密者無論官職……一概按律株連。」
小兵跪在地上,額間狠扣在地面,悲戚上報。
成硯正立於沙盤前與元征商討戰事,聽此密報後面上猛地抽去一層血色,身子僵硬許久動彈不得。
在元征連喚他三聲後,身形驟然折下,吐出一口鮮血。
……
「少將軍萬萬不可!」
元征擋在成硯驅馬前行的路上,半跪勸阻,「柳氏一族已無挽回餘地,少將軍這般衝動行事只會引聖上動怒,降罪成氏。」
「降罪成氏?」成硯蒼白的面容上現出一抹冷笑,「成柳兩族向來交好,聖上意欲株連,成氏又如何躲得過?」
「輕信佞臣,罔顧朝綱,這聖上不尊也罷!」
成硯策馬向前一步,元征依舊身形未動,「少將軍,此處距皇城最快也要半月有餘,便是日行數百里也難趕上柳氏問斬之日……」
「那我當如何?」成硯傷紅了眼,聲音里裹挾著滔天怒意,「柳氏親眷姑且不論,蘊蘊那般柔弱,如何受得了這般刑罰?」
「我如何能眼睜睜看她無辜受累卻無動於衷?」
元征見他已然失去理智,只得順他的意將心底最糟的計策和盤托出。
「屬下有一策,可救柳姑娘一命。」
……
「屬下出身巫族,身負施展巫術之力。」
元征從寬袖中取出一支畫筆,又從旁扯來一張畫紙,「施術作畫便可將柳姑娘封於畫中,躲過此劫。」
「待風波過去,尋一地隱姓埋名度過此生。」
成硯盯著他時常帶在身上的畫筆,緩慢張口,「代價為何?」
若是沒有難言的代價,他早會獻計此策,不會等到此時才告訴他。
「巫術之事不可宣之於口。」元征直直凝視他的眼,「少將軍需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沒有什麼會比蘊蘊的安危更要緊。」
成硯眼神赤誠堅定,毫無猶疑,「只要能助蘊蘊躲過此劫,便是我的命,也可一道拿去。」
他道出了心中能想到的最壞打算,元征的神色卻絲毫未變,顯然事情比他設想的更為糟糕。
「不是一條命……」成硯垂眸呢喃,又抬眸猜測,「那是生生世世?」
話音落下,元征神色微動。
成硯唇角泛開淡淡苦笑,「生生世世又如何,不過一條爛命。」
言罷,又兀自垂首嘆息,「只可惜,我與蘊蘊一世夫妻都未曾做過,我許諾過她兩年之內要上門提親的……」
……
畫筆牽魂,輪迴為墨。
一幅美人圖方才作好,桌前白衣少年已然沒了氣息。
元征因施展巫術遭受反噬,昏睡數日。
朝中局勢動盪,邊境將軍臥榻不起,內戚勾結外敵,短短數日便大兵壓境。
大徽朝覆滅……
第65章 嗯,我們是夫妻
遼闊大漠,荒無人煙。
衣衫襤褸的男人披頭散髮,神色孤寂地坐於一塊墓碑前,定定地看著上面鐫刻著的字出神。
身側,是一幅捲起的畫卷,兩根工藝相同的簪子。
許久,天色將暗,才聽他低聲喃喃道:「悅兒,你我成婚三年有餘,有些事我還未能尋到合適的時機告知於你。」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且聽我將心底最後一點秘密說與你聽。」
話音將落,男人眼前已然蓄起一層水霧。
「我乃巫族後裔,身負巫術之能。」
「巫術乃天下邪術之首,是以我生來便身負罪孽,雖可轉日月移星辰,但只此一生永無墜入輪迴轉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