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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7:29:09 作者: 疆戈
    「這個我……恐怕不行。」

    男人挑眉,「我聽鍾朗提起過你學過十幾年的繪畫,怎麼,梁小姐連這個面子都不肯賞嗎?」

    梁晚鶯看了看桌上漂亮的顏料和已經一年都沒再碰過的畫筆,沒忍住摸了一下。

    「你隨便一試,畫壞了也無所謂。」

    美麗的顏色在清冷的日光燈下,如同流動的寶石,她有些心癢。

    試著去觸碰心動已久的顏料,可是就在拿起畫筆蘸取顏料的那一瞬間。

    相同的動作宛如打開回憶魔盒的鑰匙,瞬間觸發了噩夢之眼。

    她又回到了那個漆黑一片的晚上。

    畫架上未乾的顏料,掉在顏料盒中的筆,地上的耳機,猩紅的閃爍燈,兵荒馬亂的臥室和躺在擔架上的面無血色的父親……

    尖銳的回憶如一潭死水中長出的黑色藤蔓,從手臂開始蔓延,直到攫住了她的心口,填滿她的大腦。

    她的眼前一黑,手中的畫筆似乎有千斤之重,終於再拿不住,「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梁小姐?」男人關切地聲音響起,將她從泥潭中拉扯回來。

    「對不起,」瞳孔重新聚焦起來,她的手死死摳住桌角,指尖的血色被逼退,透著蒼白的纖弱,「我……嘗試過了,是真的畫不了,實在是抱歉。」

    「畫不了就算了,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謝譯橋握住她的手腕,想將她拉起來,可是情緒還處於應激狀態的她條件反射地一揮手。

    可是剛剛謝譯橋還給她的手鍊並沒有戴上,只是握在手裡,這下直接脫手飛了出去。

    「啪——」

    清晰的一聲脆響,翡翠質地的平安扣在和堅硬的地板撞擊下,四分五裂。

    瞳孔驟然緊縮,她呆愣在原地半天才反應過來。

    回過神以後趕緊跑過去試圖將地上開裂迸濺的平安扣撿起來。

    因為摔得太厲害,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她蹲下去,四處搜尋著碎片。

    此刻的她看起來脆弱又慌張,低頭頻頻巡視的樣子仿佛走失於沙漠中的雀鳥,在急切尋找救命的水源。

    謝譯橋不理解。

    只是一條不值錢的手鍊而已。

    他走過去輕聲安慰道:「碎了就別要了,我送你一條更好的。」

    梁晚鶯充耳不聞。

    謝譯橋見狀,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打開。

    「這個怎麼樣,也是平安扣的款式,是用最好的和田玉做的。」

    她依然頭都沒抬一下。

    「不喜歡嗎?那這條怎麼樣?」

    他又拿出一個絲絨質地的盒子,打開以後,將裡面的一條手鍊取出來。

    「這是上周拍賣會展出的壓軸品,我看到的時候就覺得這顆……」他頓了一下,似乎想了一下,才又開口道,「綠寶石,很襯你。」

    她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看到她因為鍾朗送的一條手鍊如此執著,謝譯橋的心情有點糟糕了。

    他強硬地將她拉起來,扯到自己的收藏品前。

    那是一整櫃的奢侈品,每一個都擺放在定製好的禮盒裡,耀眼又昂貴。

    「隨便挑一個,總有你看得上眼。」

    梁晚鶯似乎失去了感知力,愣愣地看著柜子精緻的首飾,眼圈卻慢慢紅了。

    握緊手裡的碎塊,鋒利的邊緣硌得掌心鈍痛,可是她似乎感覺不到。

    「這是我父親送給我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她的後背挺得筆直,聲音中有輕微的顫抖,「如果謝先生能幫忙找到最後一塊的話,請務必通知我,我會非常感激。」

    她的尾音已經克制不住帶了點淚意,為了防止自己崩潰失態,說完以後,不等謝譯橋再說什麼,轉身就快步下了樓。

    轉身時裙角劃出一道鋒利的弧線,像是逃一般離開了這裡。

    看著她倉皇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管家,你去讓司機送一下樑小姐。」

    *

    謝譯橋讓莊定稍微調查了一下她的過去,可是也只能得知她以前一直是個自由插畫師,後來突然封筆,跟著鍾朗來到了上海,工作也毫不相關。

    「原因呢?」

    「似乎是跟她的父親有關,更詳細的情況外人很難知道。」

    「那她和鍾朗呢?」

    「兩個人,但是之前並沒有交往,一年前才確定關係。」

    一年前父親去世,一年前不再畫畫,一年前才和鍾朗在一起。

    或許這就是她一直不肯承認的東西。

    「這是我找到的她以前的一些作品,這些都是可公開的,還有一些合約沒到期,沒有解禁的。」

    謝譯橋看了幾頁,問道:「你覺得這些作品怎麼樣?」

    「色彩運用非常純熟,且不落俗套。」莊定沒有對造型上多做評價,著重點評了色彩,又說道,「可以看得出是一個很成熟的畫師,而且她在業內已經小有名氣,假以時日,也許會有更大的成就,只是不知道為何突然換了行業。」

    謝譯橋看著面前被列印出來的樣稿,若有所思。

    *

    梁晚鶯找了好幾家修復首飾的店面,可是都說摔得太碎了,且差一塊,沒有辦法修理。

    於是,她只能找了個小盒子將那些碎片放進去,手腕上只留了那條編織的紅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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