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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7:14:47 作者: 蘇祝
這話果然引起了女皇的注意。
魏昭看著神色莫辨的母皇,無聲地笑了笑:「如母皇所想,此事也是皇姐所為,但母皇可能想不到的是,皇姐兩年前便對母皇下手了。不過,我也是最近才知。」
上一世,她被魏舒陷害流放,再次返回都城之時,母皇已經仙逝;這一世,她查清一切,才知母皇有多可悲。
冷漠的話語將無情的事實剝開,女皇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面色更加蒼白。
「你既然知道了一切,還來這裡做什麼。」女皇艱難地說完一句話,便依靠在床榻邊闔上了雙眼,眼不見心不煩。
魏昭看見女皇逃避的樣子,也不惱:「母皇不覺得有些事還未說清嗎?」
沒等女皇的回答,魏昭自顧自地接著說:「兒臣剛出生,便被立為太女,受盡世間榮寵。母皇寵幸,父後殊貴,少時,兒臣也曾以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之人,後來才知權力是這世上最無情的東西,母皇給我的也不一定是好的。」
魏昭的眼神變得飄遠,像是憶起了從前,女皇聞言,眼皮抽動了兩下,依舊沒有回應。
「母皇,你嫉妒兒臣吧,嫉妒兒臣的年輕,嫉妒兒臣生來便是太女,無需和母皇一般,經歷慘烈的奪嫡之爭,哪怕這份恩寵是母皇自己給的。不,也許母皇並不想給,但是迫於外祖的威脅,不得不給。所以,母皇才會視外祖、父後如『眼中釘』『肉中刺』。」
「你恨外祖,外祖卻不曾插足你後宮;你怨父後,父後卻不曾傷你嬪妃。賢妃之死,究其根本,非他人之錯,乃母皇自己之過,是母皇自己的懦弱害了賢妃!」
女皇被戳中心中多年憾事,再也無法裝作聽不見,用了最後的力氣將手旁的玉枕向魏昭扔去,大聲斥責:「滾——」
比起女皇扔出的吃力,魏昭躲得輕鬆,言語上卻不肯放過女皇。
「想來琅貴妃之所以能在這宮中平步青雲,也無非是有幾分像逸羽殿那位。表面上,母皇對兒臣恩寵有加;可是背地裡,卻對魏舒心懷愧疚。明面上,不喜歡畏畏縮縮的魏舒;實際上,是以不喜為由保護她,讓她遠離宮廷紛爭,甚至默許她和權臣之女相交。母皇苦心經營,用心良苦,可曾想過你心裡萬般疼愛的女兒會恨足了你?」
字字珠璣,都是戳女皇心窩子的話,卻也是魏昭兩世才弄明白的真相。
說完,魏昭感覺與上一世的糾纏又淡了一些。上一世被魏舒陷害後,母皇未曾查明真相的決斷一直是魏昭的心結,如今將一切都開誠布公地談完,魏昭便徹底放下了。
以女皇現在的狀態已然撐不了多久,魏昭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裡,轉身離開了。
「主子,屬下有罪。」魏昭剛從長秋殿出來,暗一就急忙將手中的兔子玉墜送到魏昭眼前,跪下請罪。
魏昭接過暖玉兔子,目光變得冷冽:「這玉墜誰送來的?」
「凌王府青禾。她命人送了玉墜來,揚言要見主子。我知不妙,派人去上林苑時已晚,是郡主自己人動的手,所以底下人沒有防備。」
「讓人傳話,我在昭陽宮等她。」
「是。」
魏昭左腳剛邁入昭陽宮時,清遠閣沉悶的鐘聲傳來,是皇帝殯天的喪鐘。
魏昭身形未停,回了主殿,仔細吩咐宮人將皇宮內外的鮮血灑掃乾淨,阿季回來一定不喜歡那些血腥的場面。
「你倒是也有膽子孤身前來。」魏昭看著門口的熟悉身影,冷嘲熱諷。
一個月來,魏舒為青禾遍尋名醫,她的眼睛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此時故人相見倒還有恍惚,仿佛那些光怪陸離的事都是一場夢。
可惜,不是。
「殿下,好久不見。」
「故人相逢,理應好好敘敘舊,但以你我關係,恐怕還談不上故人,這個時候來,你要什麼,不妨直說。」魏昭慵懶地坐在主座上,似乎對青禾要說的內容不感興趣。
「凌王可死,但求殿下饒魏舒一命,貶其為庶民,臣女願和魏舒遠離大離疆土,此生永不返都,再無不臣之心。」青禾為表忠心,雙膝跪地。
魏昭有些好笑地看著青禾:「你既能來,便應當知曉一切,現在的你拿什麼來和孤談條件?」
「殿下心悅她,臣女不會看錯,臣女不敢以此要挾殿下,只是現在唯有她能救我二人,望殿下開恩。」青禾俯首帖耳,雙手捧著季清的一截衣擺奉上。
魏昭的眼神像看死人一樣冷,但卻溫柔地將那截衣擺收於手心:「樂安,你總是比皇姐看得透徹。」
青禾的耳朵一顫,將身子伏得更低了。
「你的條件,孤答應了。她在哪?」
「逸羽殿。」
「你倒是會找地方。」魏昭冷嘲一句,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阿季!」
魏昭趕到逸羽殿時,步履匆匆,胸口喘息不平,哪裡還能看到剛剛與青禾談判時的半分從容不迫。
季清趴在殿門口張望,還在疑惑剛剛死活不讓自己出去的侍衛怎麼突然都不見了的時候,眼簾里突然撞入一個著急的熟悉身影,往日一絲不苟的發冠有些歪,額頭前還冒著跑出來的汗珠。若旁人看了,大概會說一句殿下威儀尚在,但季清除卻床上事,卻從未見過魏昭如此衣衫不整的一面,即使是剛穿過來時認識的稚嫩昭昭,也很是在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