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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6:53:56 作者: 鹿忘
    「好傢夥,騎士樓那地方向背就是野深山啊,荒得要命,我來斯賓塞這麼久都沒去過。」熊提在旁邊微微咋舌道:「那邊居然還存著伺服器?」

    「聽起來那伺服器的歲數比你還大呢。」伍琳琅說:「別秀存在感了。」

    「拷貝原始碼,聽起來很複雜啊,阿提密斯,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怕我搞砸了。」盛歡看起來有些發愁。

    阿提密斯說:「程序研發部門的幾台老古董還等著我去搶修,至少得讓我們的機器活著等到你將原始碼帶回來吧?恐怕顧不到你,我待會兒把拷貝步驟發給你,很簡單,相信聰明的你一學就會。」頓了頓,他拍了拍盛歡的肩膀,威脅似的說:「我們就喜歡欺負新人,你是這裡資歷最淺的,就決定是你了,記得,只能一個人去。」

    盛歡撇了撇嘴,表情費解,但很聽話,「行吧。」

    他瞥了一眼風間亞美,從剛才開始,對方就一直沒有說話,白皙的面孔浮著一層不正常的紅,眉宇也蹙著。

    這時遠遠的有人來道:「校長,剛才學籍管理辦的小宋主任來,說佘寶華意外墜樓了,正在搶救,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佘寶華墜樓了?這個時候?」熊提在一旁詫異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伍琳琅嗤道:「他又做什麼么蛾子了?」

    「一起去看看。」柏德文說。

    眾人一併動身,風間亞美與盛歡擦肩而過時,塞了一張紙條進盛歡手裡,盛歡一愣,待所有人都走遠,才將紙條打開。

    「懇求你,不要聯想,不要詢問,保守我的秘密。」

    盛歡怔了怔。

    他想,他是一個新人,不問是非,對斯賓塞過往的秘辛知之甚少,所以他被選中是有原因的。

    只是風間亞美跟這套陳舊的伺服器和原始碼之間會有什麼關聯?她又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懷揣著這樣的疑惑,盛歡一路向北。

    過了騎士樓,連綿的深山就如同龐然又長滿了毛髮的神怪般沖他張開了雙臂,那種遮天蔽日的擁抱給人以一種壓迫感,圓月高懸,色澤蒼白孤冷,盛歡按照阿提密斯給他發送的坐標,找到了一處山窟。

    那山窟的入口處只有半人高,周遭長滿了潮濕的青苔,盛歡只有彎下腰弓著背才勉強內鑽進去,裡面漆黑一片,撲面而來是青草植物的腥氣,耳畔依稀能聽見一些細小的蟲類鑽過泥土的聲音。

    「找到山窟入口了嗎?」阿提密斯的聲音在通訊器里響起。

    「找到了。」盛歡說。

    「打開頭燈,右手邊應該有梯子。」

    「好,我看見了。」盛歡說。

    打開額頭上的燈,他感覺自己像個曠工,撥開方寸的黑暗,同時又有一種久違的快樂,這種感覺就很像很久之前,他跟阿提密斯合夥做事時的狀態,他跟阿提密斯之間始終有一根線,他是風箏,阿提密斯是操控者,配合默契,進退得當。

    右手邊的確有個梯子,冰冷,上面長滿了鐵鏽,盛歡抓緊了扶手,一節一節往下,下方深不見底,仿佛直通地獄。

    「哐當」

    他向下的過程中磕碰到了金屬架子,一些鐵鏽碎片簌簌落下,細微的風聲過後,盛歡聽見了水花濺開的聲音。

    他一時僵住。

    「怎麼了?」阿提密斯在那頭問道。

    「下面好像有水。」盛歡後仰身體,竭力讓頭燈的光落下去,這下他看清了下方的一切。

    燈光在水面上折射出耀目的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積水深潭,梯子徹底淹沒在水下,看不到盡頭。

    「匯報距離。」阿提密斯說。

    「大約……大約下沉了不到五十米。」盛歡抬頭向上看,心臟跳的有些快。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片刻。

    「任務終止,原路返回。」阿提密斯說:「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為什麼?」盛歡道。

    「原本的構造圖顯示你所在的位置應該能接觸到石油驅動的升降梯,但是你沒有。」阿提密斯說:「根據你的描述,應該是二十年來的山體變動讓地下水上涌,將升降梯淹沒了,下面的地質結構未知,大概率被腐蝕了,暗流又洶湧,你沒帶潛水裝置,下潛就是找死,回來吧。」

    盛歡皺了皺眉頭。

    周遭森冷,寂靜,濕氣像是蟲一樣往人的皮膚里鑽,忽然間,他的耳畔響起了熟悉的鳥啼聲。

    「圖騰,瘋狂的小鳥,解,解——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When 射 saw what 射 had done,射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

    那傳說中的詭異歌聲在他的腦海中響了起來。

    盛歡猛地一怔,他回想起自己曾跟蘇格拉底說,只要他的精神狀況允許,可以肆意解封他的圖騰。

    所以現在,他也落入了那個致命的陷阱里!

    抑揚頓挫的怪異歌聲戛然而止,他的腦海中一片空曠,唯有那鳥啼聲一陣高一陣低,帶著空靈的回聲,越過荒野,像是在炫耀一種壓倒性的勝利。

    盛歡豁然睜大了雙眼。

    此前他總是覺得這鳥鳴聲刺耳尖銳,從未有過哪一次覺得其如此的動聽悅耳,下一刻,他的眼前浮現出幾幀畫面。

    他破水而出,爬上了一片灘涂似的岸,入目是一整片整齊排布的泛著灰色的大型金屬設備,在低矮的穹頂下,一個個方方正正猶如棋盤。粗壯的電纜盤曲堆疊,連結其中,如老樹的根,而就在這一片毫無生氣的冰冷的鋼鐵密林當中,竟站著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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