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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6:53:56 作者: 鹿忘
    夜色如水,星子明亮,阿布達比的天氣炎熱,遠處總亮著一片片燈海,盛歡走到透明的扶台跟前,傾身倚著,側目道:「阿提密斯。」

    「嗯?」

    「你……」盛歡猶豫了一下道:「既然都知道是野田輝史搞得鬼,為什麼還要離開斯賓塞?」

    阿提密斯沒說話。

    他垂目良久,道:「你真覺得這是野田輝史一個人的錯麼?」

    晚風將他金色的長髮吹的有些亂,經過一天的折騰,他紮起的發尾也沒有那麼一絲不苟了,略顯得有些狼狽和脆弱。

    「那也不全是校長的錯啊!」盛歡說。

    「我知道。」阿提密斯說。

    他的呼吸寧靜到幾乎讓人聽不見。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能早點覺察到赫爾墨斯的情緒,或許就不會給野田輝史可乘之機,赫爾墨斯也不會死,亦或者說……如果世界上沒有圖騰力量的存在,沒有繼承者和自然人之間差距的存在,野田輝史也就不會生出那麼多的心裡不平衡,就不會想要利用赫爾墨斯開刀。」他說:「其實我大概也能猜到……赫爾墨斯應該是真的對我動了殺心吧,柏德文不跟我說也是因為他確實從赫爾墨斯心裡讀到了更多傾向性的證據,他不想讓我難過,所以寧肯讓我覺得,並非是我的親哥哥真的因為一份感情而對我動了殺心,只是他行事魯莽草率致使這一切悲劇的發生,這樣我也許只會恨他,而不會感到那麼難過。」

    柏德文·道森是最懂他的,這一套對他而言十分奏效,當時成功激怒了他,他恨柏德文擅自對赫爾墨斯使用讀心術,盛怒之時拔槍射瞎了對方的一隻眼睛。

    但這非但沒有令他感覺到快活,反而給他添上了一層更深的苦楚,像是腐爛了的木頭,再也拔除不了,只會令他越來越矛盾。

    「我想了很久,發現誰都可以責怪,又好像誰都不能責怪,你不知道該去恨誰,也就無法坦然的面對這件事。」阿提密斯微微苦笑了一聲,「越做越錯,越錯越多,所以我才選擇了離開。」他望向手腕處,那裡有一道色素沉著的傷痕,是當初他強行損毀精神匣留下的痕跡。

    在進入斯賓塞之前,他和赫爾墨斯不過是聖彼得堡小鎮上最普通的一對雙胞胎小男孩,父母親因為戰爭死去之後,他們相依為命,在圖騰的力量覺醒之前,他的身體素質遠不如赫爾墨斯好,他總是生病,赫爾墨斯也總是照顧他,深更半夜出去買藥,替他打飯,唱安眠曲哄他睡覺是常有的事,為了省錢,他們還幹過憑藉一張飯票輪流去救助餐點用飯的壞事,最後被發現,總是赫爾墨斯出面被那老廚娘用鍋鏟子打,赫爾墨斯自詡為兄長,總是照顧他多,雖然哪怕他們的出生根本沒有太多的先後之別。

    但是在圖騰力量覺醒之後,他與赫爾墨斯之間的差距就越來越大了,他的圖騰力量比赫爾墨斯強,且記憶力和邏輯能力高超,在進入斯賓塞之後,他漸漸變得耀眼奪目,相反,赫爾墨斯則沉寂了下去。

    經常有人錯將赫爾墨斯當成他,在發現真相後會說一句,「嗨,你們兄弟兩個長得這麼像,其實區別還蠻大的耶」。

    柏德文·道森也曾經錯認過他們,有好幾次,他錯帶了赫爾墨斯去舞會,錯將禮物送給了赫爾墨斯,幫赫爾墨斯作弊順利通過體能考試。

    事後被自己點破,柏德文·道森總是尷尬不已,那不可一世的美男子侷促的模樣可愛極了,阿提密斯樂衷於此,就幾次三番的拿他玩笑,他只注意到了柏德文·道森的反應,卻從未在意過赫爾墨斯的反應。

    阿提密斯想,應當就是從那無數個被錯認的時刻當中萌生的,他們之間的嫌隙,只是他忙於爭名奪利,忙於跟柏德文你儂我儂,忽略了赫爾墨斯的感受。

    也許在很多個日夜,赫爾墨斯難以入眠,想過要離開斯賓塞,離開他這個相處了很多年的弟弟。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赫爾墨斯和野田輝史是同病相憐的人,所以野田輝史才會找上他。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阿提密斯想,他寧肯自己不是什麼繼承者。

    在聖彼得堡的小鎮上,跟赫爾墨斯一起平平安安的長大,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

    他們不會跟柏德文·道森有糾葛,不會遇見野田輝史,誰都不會受傷,也算是完滿的結局。

    所以,他一氣之下,生生將精神匣從身體上剜除了。

    那時的精神匣還只是裝備部開發的試驗品,內置有一套強硬的防損毀的程序,那時他的精神海動盪不安,啟動的防損毀程序釋放出大量的高壓電流和強輻射,二者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

    他失去了圖騰的力量,佯裝這樣做就可以切斷自己與繼承者世界的聯繫,也就可以假裝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他沒有傷害過赫爾墨斯,也沒有傷害過柏德文·道森。

    他離開了斯賓塞,離開了所有人,開始了他的逃避之旅。

    只是這場旅途似乎……終有盡頭。

    「其實你不在的時間裡我都很擔心你。」盛歡輕聲說,他深吸了幾口氣,似是壯起膽子,「阿提密斯,其實斯賓塞挺好的,校長人挺好的,大家都挺好的,我去了斯賓塞之後,感覺屯的那些璃黃金都用不上了,就是身後有很強後盾的感覺。」頓了頓,他道:「那現在我們又見面了,你跟校長也把話說清楚,你……還會回斯賓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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