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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6:41:28 作者: 積羽成扇
看到那位長著喉結、蒙著面紗的紅衣美人,堂下的搖光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萬分驚恐地看向君溯。
君溯坐在背光處,斂目垂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止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搖光,堂下的其他大齊兵將亦瞠目結舌,心中冒著同一個念頭。
——大勒這沒腦子的國王,是不是想選個更悽慘的死相?
因為大勒的將士仍在飲酒,移喇波沒有及時察覺到堂下那突如其來的詭異寂靜。
「朕聽聞攝政王與瑄王淵源頗深,嫌隙已久……正巧,這幾日北城向朕獻了一人,眉眼間與瑄王頗為相似。想那瑄王才高矜傲,不可一世,卻是頂好的樣貌,這琴伶雖然和瑄王只有三分相似,長相遠不及瑄王俊俏,但要是戴上面紗,點上幾隻昏暗的蠟燭,倒也可以以假亂真……」
不知為何,移喇波覺得身上冷颼颼的,頭皮也有些發麻。
但他只把一切異常當成最近天氣轉冷,自己飲了酒有些不適,所以產生了錯覺,繼續大放厥詞。
「能讓昔日厭惡的仇敵——還是個頂尖的美人——匍匐在自己身下,精心伺候,豈非人間一大美事?」
話剛說完,移喇波就感到自己的脖頸淌出奇怪的冷汗,窄窄的一條,竟有噴泉之勢。
移喇波傻愣愣地坐在原位,疑惑地看向君溯。
君溯手中捏著一把短匕,短匕上盛著一絲殷紅的血,隨著他不住戰慄的手,灑下幾滴血珠。
再往上,一雙沁著血絲的烏瞳,裹挾著滔天的恨意與震怒,在燭光下沸反盈天。
「嗬……你……」
尖叫聲後知後覺地灌滿整個宴堂。
大勒的兩個大將神色大變,與站在身後的幾個侍衛一樣面唇皆白。
他們離大勒國君都只有兩三步的距離,竟然沒有一個能看清大齊攝政王的刺殺之舉,更別提阻止。
大勒守衛們在短暫的怔神後,紛紛拔刀沖向主桌。
兩個大將亦拔出大/刀,協力攻向君溯。
國君已死,還如此輕易地死在他們兩個眼前。若他們不能留下大齊攝政王的性命,將功補過,他們全家都得被王太后治罪。
搖光與另一位副將肩並肩,持刀砍翻偷襲者,握著「信煙」的手幾番猶豫,終究還是把煙發了出去。
下一刻,一支紅色的火箭衝上天空,在最高處炸裂,碎成無數紅塵。
「計劃有變。以目前的情景,想來是等不到戌時了。這該死的大勒王,搞什麼么蛾子不好,偏偏要拿將軍的逆鱗……」
他們那戰無不勝、攝政衛國的將軍早已如同一具行屍走肉,全靠心中壓抑著的一口氣撐著。若這場爭戰成功終結,那口氣終將緩緩散去,與他的餘生一同沒入雪地。
可如今——
大勒王竟然在他們將軍的忌諱禁區死命蹦躂,將那一口欲散不散的氣硬生生地提到最高,刺激成綿延不絕的怒氣。
這下可好,大勒王自己倒是死了個痛快,卻讓兩國軍方心照不宣的拖延瞬間炸裂,直接進入混戰模式。
搖光一邊應對敵襲,一邊關注堂首的戰況。
因為和談場地在室內,攝政王並沒有攜帶他慣常用的那柄紅纓/槍,而是持著一柄雙刃佩劍,與幾位副將一同迎擊地方兩員大將與眾多[琉焰衛]。
大勒的這兩個大將武藝非凡,本就難纏,加上[琉焰衛]素來是大勒國君養的瘋犬,對大勒國君格外忠誠。移喇波一死,在移喇波身後護衛不力的幾個侍衛立即自殺,剩下的[琉焰衛]像是瘋了一樣,以不要命的架勢瘋狂地攻擊攝政王。
他們像是看不見別的大齊將士,只專注攻擊他一個人。遇到同樣在堂上攻敵的大勒士兵,他們也沒有手軟,誰擋著路就砍誰,神色格外猙獰。
也正因為這麼一群瘋子的存在,大齊的將士與大勒的援軍都被攔在堂外,誰都無法進去支援。
……
鐘樓上,池洌望著鏡頭內烏壓壓的人影,手心被夜風吹得冰涼。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在舞伶入場後,君溯會突然刺殺移喇波?就算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大勒國君,也應該選在適宜撤離的地點,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被圍困在窄小的堂內。
「到底出了什麼變故……」
因為人群的遮擋,此處視野不再優渥。
他快速環視,選了一處更高但沒有遮蔽的位置,背著上弓攀上屋脊。
「殿下,那裡太危險了,不僅容易失足,還會被大勒的巡衛看見——」
「堂中暴/亂,那些巡衛不會關注這個方向。」
池洌站上高高的屋檐,在不平整的瓦片上落足。
天空亮起的紅色的信煙,池洌認出這是大齊軍中的信訊。
同一時刻,堂中的鏖戰驚心動魄。
一個大勒大將的前胸被君溯砍了一劍,那名大將惡狠狠地咬牙,乾脆拽住劍刃,讓他無法拔出。
另一個大將與另外幾個[琉焰衛]抓住時機,或砍向他的手足,或砍向他後背的要害。
君溯棄了長劍,身形如魅地移到一個[琉焰衛]的身後,扼住他的肩,用掌心的短匕一擊封喉。
靠近外堂的方向射來幾支冷箭,君溯察覺到風聲,微微蹙眉,卻並不打算避開。
他一鼓作氣轉身,掠到另一名大將身後,匕首刺進他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