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2023-09-07 06:41:28 作者: 積羽成扇
到底是誰,陰損至此,連他『死了』都不放過。
酈歸之沒有發現池洌的異常,還在那聲色並茂地講述:
「不知道。很多人都這麼說。那天攝政王穿著斬衰親自送葬的場面,全城都看到了。斬衰是用於父母、夫妻、子女的喪服,不知怎的,就有人從『夫妻』的角度入手,說攝政王這是以『夫妻之禮』為瑄王扶靈。」
夫妻……
沒人瞧見,池洌擋在掌下的神情變得有些異常,鴉黑的睫毛輕輕顫抖,掩去眸中的斑駁光影。
「還有人說,瑄王死於北境,攝政王一定會為他報仇。等這幾日瑄王的四九一過,他會立即出兵,橫掃北關,將大勒乃至更北邊的大剌全部滅國,讓所有北境都歸入大齊的版圖中。」
池洌:「……」
聽著仿佛是那麼回事,天涼勒破是嗎。
謝無暇皺眉:「胡鬧,他們把戰爭當成了兒戲?」
更別說,這傳言簡直不知所謂,把攝政王扶靈的行為編成風流韻事,這不但是對攝政王的折辱,更是對「已故」瑄王的不敬。
「屬下立即去查探這流言的來源,絕不讓流言繼續傳散。」
謝無暇極有行動力,轉眼便在院中消失。
池洌將額前的手挪到耳側,輕輕按動太陽穴。
他沒有心情再吃鍋子,剩下的菜與肉由酈歸之一個人享用。
酈歸之又把自己的嘴唇吃腫了一圈,談興仍然高漲:
「依我看,這流言只怕一時半會兒消不下去。按照過往的經驗,想來民間用不了多少就會出現新的話本子,什麼《二王於飛》,《戰神未亡人》……」
池洌默默往酈歸之碗裡倒了一大碗辣醬。
酈歸之馬上閉嘴,目光逐漸驚恐。
「吃啊,怎麼不吃了。」
頂著池洌平靜的注視,酈歸之顫顫巍巍地夾起一片被辣醬裹滿的菜,塞入嘴中,囫圇吞下。
那滋味,酈歸之發誓,他再也不會當著池洌的面作死了。
送走齜牙咧嘴還要了張面具遮臉的酈歸之,池洌收拾殘局,坐在院中飲茶。
他不想再思量有關君溯的事,卻又滿腦子都逃不開那個荒誕的流言。
大齊的民風較為開敞,並不忌同性之事。只有齊學學派堅持認為陰陽乃敦倫,對龍陽一道大肆抨擊,除了齊學,其他學術乃至民間都持「本心說」,從不拘於性別。
幕後之人放出這樣的流言,莫非是想讓齊家學派對君溯生出反感,將他們推到君溯的對立面?
池洌無從肯定。他在院中坐了一會兒,回到書房內,寫了一封密箋。
而後,他站在窗邊,吹響哨笛。
一個身穿青色束帶戎衣的年輕男子從窗外躍入,朝他行以一禮——這是為他統轄情報網的太微。
他將密箋交給太微,見太微的身影俄然消失,他在書房找了張靠椅坐下,閉目小憩。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石子敲擊的聲響。
池洌走到窗前,打開窗戶。
一隻小巧的竹筒被一條紫色的絹帶繫著,懸掛在窗欞上。
池洌取出竹簡內的紙片,一眼掃過,神色微凜。
大勒已暗中率領大軍,悄悄逼近函關。
而且,大勒國君見他殺害瑄王的關鍵證據被大齊取走,乾脆惡人先告狀,說瑄王被害是大齊借刀殺人的陰謀,而借刀殺人者,正是大齊皇帝池熔與大齊的攝政王——君溯。
第11章
不得不說,大勒國君的這個策略雖然噁心人,但確實有用。
只要大齊這邊想要顧及國家的顏面,只要攝政王不想惹禍上身,就不會承認大勒國君口中的勾結,更不能把拿到手的罪證公布於世。
如此一來,關於「是誰害死瑄王」這個問題就只能不了了之,成為載入史書的一樁懸案。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攝政王竟然在朝中毫不猶豫地公布了大齊皇帝池熔與大勒國君勾結,共同謀害瑄王的證據,絲毫不管自己是不是有可能引火上身。
借著大勒國君這次發難的機會,攝政王列舉了皇帝池熔的多條罪狀,其中最嚴重的一條就是殘害忠良、通敵叛國,而根據大齊律令,通敵叛國罪是最嚴重的死罪,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觸犯這條禁制。
有保皇派想要拿皇帝的尊貴身份做文章,被攝政王一派雷厲風行地按了下去。攝政王當朝拿出先帝「准許攝政王監國、行廢立權力」的遺旨,司天令的判語,與皇帝池熔的罪己詔,打了保皇派一個措手不及。
事涉通敵叛國,哪怕是平時與攝政王有諸多不對盤的朱玉行、酈勇等朝中重臣,也不能罔顧事實,盲目地為皇帝開脫。
因此,所有一品大員都在這次早朝上保持了沉默,任由攝政王為皇帝池熔治罪。
最終,池熔的皇帝之位被廢除,貶為廢帝。由安仁王世子池煌登基。
……
卯時三刻,第一道日光從廊檐落下。
攝政王君溯率先走出太和殿,身後跟著一臉怪異的朱玉行。
他對攝政王也算是有一定了解,知道他從來不是這麼一個行事衝動的人。這種傷敵五百,自損一千的招數,怎麼也不像他會做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就不怕大勒一口咬死你與廢帝勾結,讓你在軍中失去威信,在民間遺臭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