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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6:41:28 作者: 積羽成扇
「那便放下吧,我一會就用。」
「若空著肚子……哎?」馮玉衡原以為要多費一番口舌,沒想到君溯答應得如此輕易,勸解的話順著慣性囫圇而下,直到反應過來,徹底卡殼。
君溯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耐心詢問:「可還有別的事?」
馮玉衡隱約察覺到一分違和感,卻難以辨明,下意識回道:「沒了……末將先行告退。」
直到走出營帳,疾行小半里,他才想起自己忘了提醒攝政王早些召軍醫問診,又掉頭繞了回去。
回到主帳的時候,主帳的帘子已再次掀開,之前去找軍醫的帳兵和老軍醫站在主帳內,像是貼鍋的螞蟻來回走動。
見到他的身影,老軍醫第一時間走出軍帳,對他瞠目翹胡:
「將軍何在?」
馮玉衡懵了一瞬,立即與老軍醫二人撥開營帳,尋找君溯。
直到三人轉到幾十步外,碰上巡邏的衛兵,才知道前往封單的死士剛剛傳來信件,似已完成任務,不日回合。
君溯甫一收到消息,尚未進食進水,也來不及攏整外袍,便疾步上馬,即刻奔往官道。
聽到素來穩重的攝政王竟然連交代都不交代一聲,一個人騎馬跑了,馮玉衡不由咋舌。
他記得那幾個死士此次前往封單城,是為了探查消息,調查瑄王的死訊的。如今歸來,肯定也是帶著調查結果回來。
他們將軍就算再急,也不至於連個政敵的死訊都等不住吧……
這是恨不得政敵立刻升天,好原地放炮的表現?
出於對攝政王人品的信任,馮玉衡將這個念頭從腦中趕走。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前幾日忽然誕生的謠言——攝政王君溯對瑄王池洌表面上冷淡疏遠,實則情根深種,不但因為池洌之死急怒嘔血,還失去理智無詔發兵——馮玉衡趕緊甩頭,將這個可怕的念頭甩到腦後。
攝政王獨自縱馬離營是因為對死去的瑄王情根深種?這怎麼可能。
……
封單城的外城,在眾人眼中已經是一具死屍的池洌摸了摸鼻尖。
不知道是哪位老夥計在背後編排他,令他隱隱約約地感到一股癢意,似有若無。
「大勒的國君早已下達死令,除了由城中京護衛負責的物料運送,剩下的——不管是出城的還是進城的,都會經過嚴格的盤查。」
宏運盡職盡責地倒出他所打探到的一切。作為池洌的貼身侍衛,昨日在謝無暇脫險時,他正好受池洌之託,在城中辦事,直到天亮才回。
他打聽到的這些消息正在池洌的預料之中。
見謝無暇滿面不解,似是不明白大勒國君為什麼不徹底封城,不許進出,池洌含笑解釋道:
「雖然大勒國君是殺『死』我的禍首,但他向我出手的所有自信都來源於池熔給他的承諾。如今變故橫生,他表面兇狠獨斷,放縱[琉焰衛]肆意擾民,實則色厲膽薄,行事頗多顧及。不管是為了城中安定,還是為了不向大齊露怯,他都不可能做出封城這一抉擇。」
如果大勒國君當真是智計卓絕、殺伐決斷之人,就不會被池熔拋出的利益所誘,讓他這個麻煩「死」在自家的都城。
「所以,當我前幾日察覺到大勒國君的陰謀,便在封單城內做了一些準備。」
池洌帶著兩個屬官往最偏僻的小巷走,七拐八繞,直到謝無暇兩眼閃出金光,才在一處簡陋的土坯房前停下。
敲門,在得到回應後,推門而入。
裡頭的人坐在竹板凳上,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大勒男人,黝黑的皮膚掛著辛勞的紋路,拼湊成苦大仇深的形狀。
男人正在編織竹篾。見到他們三人進來,這個大勒男人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既談不上冷淡,也沒有任何熱情,就像見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路人。
「客官要的東西,已經給您備好,就擱在後院,您自個兒去後邊取。」
說完,重新低頭編織手中未完成的竹篾,仿佛池洌三人已經變成不存在的物什,再無法被他看到。
池洌早已與這人有過接觸,對他的行為見怪不怪。可謝無暇不能容忍他對池洌的輕忽。
在謝無暇皺眉指責前,池洌立即截過他的話語,右手向外,朝男子抱拳——這是大勒常用的禮節:
「既如此,就不打擾店家了。」
說完昂然闊步,徑直往後院走去。
謝無暇顧不上和男人掰扯,立即緊隨其後。
三人來到逼仄的後院,一抬眼就看到一口簡陋的棺材橫在院內,占據了後院的所有空間。
地上半人高的雜草被棺材壓得歪七扭八,往兩旁亂扎。
有幾叢隨著後門的開啟,慌不擇路地往房中擠。謝無暇不願這些不長眼的雜草冒犯王爺的萬金之軀,把匕首當成鐮刀使,用刀氣削斷所有越界的草莖,這才有空閒打量這口棺材。
大概是池洌的「死訊」對他的衝擊太大,他一看到這口棺材就忍不住皺眉,但又因為不願在池洌面前現出不好的臉色,硬生生地忍住皺眉的動作,導致他的劍眉在兩股截然相反的力的作用下狠狠一抽:
「殿…主子,你該不會是……」
難道瑄王殿下想將計就計,躺在這口棺材裡?那也太晦氣了些。就算是權宜之計,也絕不可讓殿下沾這晦氣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