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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6:41:28 作者: 積羽成扇
池洌睜開眼,歷來明暖的眼瞳矇上一層寒霜。
「以攝政王之能,若是他真的吐血,勢必會壓下消息,不會鬧得人盡皆知,動搖軍心。」
「殿下,你的意思是……?」
「這恐怕是池熔的手筆——為了試探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可是,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
池洌在心中憮然自嘲。
那當然是因為——皇帝發現他與攝政王曾是竹馬之交,怕他與攝政王聯手,動搖皇位,所以決定除掉他。而小皇帝儘管只有弱冠之年,卻是個多疑善忌的君王,對於他的「死」訊,只怕疑信參半,便放出攝政王吐血的消息試探,意欲逼他現身。
「本想在大勒多待一些時日,目前是不成了,我們明日就想辦法啟程,回返長安。」
哪怕明白這大概率是皇帝的計謀……他也得回去看一看,方能定心。
……
函谷關外,溪寧城。
攝政王君溯所統御的赤羽軍已連著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如今正在泗水河畔稍作休整。
右騏驥副使馮玉衡端著一碗粥,捂著一塊肉餅,走近河邊最中央的一處軍帳。
「將軍,行軍困頓,還要日夜兼程地趕路,您多少吃點吧。」
帳內寂靜無聲,沒有任何回應。
馮玉衡又喚了幾聲,皆如石沉大海,不由擔憂地皺眉。
「將軍可曾外出?」
「回副使,將軍一直在帳中,不曾外出。」
馮玉衡的眉越加緊擰。
在軍中,未經通傳就闖入軍帳實乃大忌,可攝政王的身體狀況著實不太樂觀,近幾日發病頻繁,如今未有回應,指不定是出了事。
幾度權衡,馮玉衡示意帳兵掀開簾帳。
「將軍,恕玉衡無禮。」
進入帳中,視線一掃,便尋到攝政王的身影。
「將軍!」
見攝政王倚靠著帳柱,雙目緊闔,馮玉衡駭了一跳,立即上前。
帳兵已去傳喚軍醫,而馮玉衡在靠近攝政王后,才發現攝政王呼吸綿長均勻,心跳平穩,應是累極熟睡,並非發病昏厥。
馮玉衡長舒了口氣,正想放下碗筷,替攝政王蓋上大氅避免受涼,忽然聽見一聲極低的呢喃。
「……#¥清。」
馮玉衡沒有聽明白,只依稀聽見「青」這個字。
「將軍是問青城?青城還未有訊息傳來,也許再過半日……」說到一半,他才發現攝政王仍閉著雙目,氣息深遠,顯然並沒有醒來,方才的話語只是夢囈。
想到攝政王這五天幾乎不曾合眼,馮玉衡不再出聲,唯恐將人吵醒。
他將粥與餅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輕手輕腳地提起大氅,正要輕輕蓋在攝政王的肩頭。
倏然。
一股巨力摁住他的咽喉,帶著折鐵斷骨之勢,頃刻間便奪走了喉口的所有空氣。
馮玉衡幾近暈厥,顛倒模糊的視野中,幽黑清冷的鳳眸交織著叢密的血絲,木然而沉滯,厚重黏膩的殺意迎面相撞,裹著摧毀一切的暴戾。
可在那看似凌厲的眼底深處,分明蒙著一層濃霧,目光沒有任何焦距。
顯然,攝政王並未真正醒來,只是在熟睡中被激發了防禦本能,將過來添衣的部下當成圖謀不軌的刺客,一把摁住他的命脈。
馮玉衡此刻欲哭無淚,還想給手欠的自己一腳。
怎麼就忘了——在攝政王熟睡的時候絕對不能和他挨得太近。自己真是被王爺熟睡時那張脆弱無害的俊臉迷惑了,竟然犯了這麼致命的錯誤。
因為脖頸被死死摁著,沒法出聲喚醒攝政王,亦無法呼救,馮玉衡只覺得頭眩眼花,胸痛欲裂。
就在馮玉衡以為他即將因為自己的不慎,烏龍地死在自家上峰手下的時候,扣在他脖上的手猛地一松。
第2章 計劃脫身
「玉衡?」略有幾分啞意的聲息,攜著初醒的迷離,見證著一場劫後餘生。
馮玉衡捂著疼痛的脖子,苦笑不已。他苦中作樂地道:「還好將軍及時醒來,不然我這脖子得像昨天那隻鴨,被擰下來當今夜的下酒菜。」
和暖的天光從帳頂的空隙射入,在帳內留下斑駁的光影。
少許朝暉落在攝政王君溯的額間,更襯得他臉色慘白,伶俜交瘁。
墨黑的睫毛眼底投下繁密的弧度,掩去眼底的倦意。君溯抵住隱隱作痛的額角,等頭部的暈眩與不適稍稍淡卻,才將視線投向從地上爬起的馮玉衡:
「可有大礙?」
馮玉衡立即站直:「我沒事,皮糙肉厚的,能有什麼事?」
他查看君溯的臉色,小心地說道,「就是吵醒了將軍,末將難辭其咎……」
「無妨。」不過片刻,君溯便收起所有疲態,目銳如刀,「現在是什麼時辰?封單城可有傳來特殊的消息?」
「回將軍,已是辰時一刻,還未收到封單城的任何羽檄。」
忽然想到放在一邊的食物,他連忙道,「將軍,朝食已做好,我剛剛取來了一份,您快些用吧。」
說完,就要去遞,被君溯制止。
「我這不急,你先分給將士們……」
「將軍。」想到其他裨將的囑咐,馮玉衡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您這幾日原本就沒吃多少,先前又昏迷了一個月,若不多用一些,行軍倥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