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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6:21:35 作者: 王六
    「你是學什麼專業的?」白眠問。

    他側頭看向她:「你呢?」

    「考古。」

    難怪。

    秦牧雲不動聲色垂下眼眸:「為什麼想要學這個?」

    「不知道。」白眠收回目光,仰望著頭頂的吊燈,若有所思道:「就是你看到那些文物的時候,會不自覺停下腳步,被它所吸引,然後想去探究它背後的故事。」

    「我也是。」

    「你也是學考古的?」白眠以為他在回答自己的第一個問題,不由一驚:「那你在國外進修什麼?敦煌學嗎?」

    他搖搖頭:「我什麼都學。」

    「那你實習工地去的哪兒啊?」

    秦牧雲想了想,「貴州的一個棺洞。」

    「棺洞?」白眠又是一驚,她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實習是去棺洞的,「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秦牧雲托臉沉思。

    白眠已經湊到他面前,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這麼感興趣?」

    白眠連連點頭,「你們在洞道也會分探方嗎?」

    秦牧雲眼眸微垂,若有所思道:「不分,那個洞道是一個瀑布上游,裡面全是像峽谷一樣的大瀑布。」

    「啊?」白眠發出一聲驚嘆,絲毫不掩飾內心的羨慕:「你們實習怎麼那麼酷啊?」

    秦牧雲沒有解釋:「那你在哪兒實習的?」

    「我們實習的那個工地也挺有名的,但是真的就很無聊的。」每天就在自己的探方里刮刮刮,「什麼都沒挖著,連發掘報告都不知道怎麼寫。」

    「那不是挺好的嗎?總比挖出什麼遺骸強吧。」

    「那你在棺洞裡面找到什麼了?」

    「棺材。」秦牧雲想了想:「很多很多的棺材,一層一層的,望不見頭。」

    「哇。」她由衷發出一聲驚嘆:「那當時不得頭皮發麻?」

    他回憶了一下,「挺麻的。」

    「那你們找到什麼文物了嗎?」

    「沒有,只發現了一些陶俑。」

    「哦……」白眠若有所思,頓時對他下海的事,更感惋惜:「那你為什麼會來做這行?」

    「機緣巧合吧。」秦牧雲下意識以為她在問,自己為什麼會做古玩行當,壓根兒沒往其他方面想。

    白眠想想也是,要不是機緣巧合,以他的見識和環境,也沒道理能觸及到這行。

    「那你做行多久了?」白眠眼底不禁浮現一抹感同身受的疼惜。

    「從十六歲就開始接觸了吧?」秦牧雲回想他第一次和爺爺去拍賣會的場景:「十八歲正式入行吧。」

    「十八歲你就入行了?」白眠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燈紅酒綠處,卻在一處孤燈下捧著書的少年,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1」

    難怪他一直不願意承認是做這行的。

    她瞬間眼淚都快出來了。

    「也因為家庭原因吧。」畢竟他爺爺從八十年代就為文物不流失海外而四處奔走,耳濡目染之下,難免受其影響。

    果然是因為家庭原因才會下到這行。

    白眠認真拍在他的肩膀:「你相信我,終有一天,你的夢想,一定會實現的。」

    她已經猜到他的夢想了嗎?

    他望著她的眼睛,唇角微微牽扯,與其說起夢想,不如說是一個美好的願景:「希望吧。」

    時間已經很晚了。

    他收回視線,抽回被她摁著的肩膀:「去睡覺吧。」

    白眠起身,「你呢?」

    「我等一會兒。」他被她的話勾起了往事,陷入沉思,不自覺向前方仍在播放屏幕的望去。

    白眠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個年輕的僧人站在山巔,審視著連綿的祁連山。

    她似乎遠沒有一段歷史吸引他。

    她起身走向沙發後面的大床,無聲無息的鑽進被窩裡。

    這個人什麼都好。

    就是對她沒有欲望。

    她的腦海不禁浮現出,十八歲跟王逸之表白的夜晚,在一望無際的荒漠上,她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長達四年的,然而換來的只是對方一句:「那你願意跟我去美國嗎?」

    她在經歷一番掙扎後拒絕,對方同樣反應平平:「那就算了。」

    此時,秦牧雲也給了她同樣的感覺。

    她的身體不知不覺在絨被下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秦牧雲回過神,身後的女孩過於安靜,整張臉藏在絨被裡,只露出一頭柔順的頭髮。

    他起身,赤腳踩著地板,走到她側躺著的床沿蹲下,「怎麼了?」

    白眠聽到他的聲音,蜷縮成一團的身子,蜷縮的更厲害了。

    他溫熱的掌心輕輕覆上她的頭頂,「恩?」

    白眠躲開他的手,鼓起勇氣道:「其實,你不想睡,可以不睡的。」

    撫摸在她頭頂的手指一頓。

    白眠深吸口氣,抬起頭正視著他:「你不用刻意勉強自己。」

    「沒有勉強。」他平視著她的眼睛,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

    「沒關係的,」白眠想明白了,除了對她沒有欲望這件事,他已經對她夠好了,是她沒有站在他的角度考慮,以他的生活經歷,本身就不是自願下海,對這種事有排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們說過的,你有隨時叫停的權利。」

    白眠猜想,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睡她,只是不想看她一直在那裡淋雨,才編織出這樣一個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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