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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54:30 作者: 馬小如
    太刺激了,酥麻從頭皮直貫她的腳趾。

    電話打通了,李小燕在嘟嘟嘟的待機聲里聽到了音樂的手機鈴聲,她尋聲找了過去,看到蘇酥的包扔在門廳的鞋柜上。

    李小燕掛了電話,嘟噥一句:「這馬虎孩子,出門連包都能忘。」

    算了,她還急著再打三圈。

    蘇酥屏著氣息,聽到客廳房門關上的聲音,嗓子裡那聲喘息才終於溢了出來。

    兩個人在漆黑一團的衣帽間胡鬧完了第一輪。

    第八十章 我支持你,媽媽。

    兩天之後蘇文祥出院了。

    江以北開著修好的車,帶著李小燕和蘇酥一起去醫院接的人。

    李小燕忙著收拾東西,沒聽丁醫生講什麼,蘇酥和江以北對照著丁醫生遞過來的一張出院醫囑單,聽他逐條解釋。

    「你爸爸現在只是可以出院了,真正康復還需要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每天要按時吃藥,適當活動,注意休息,不能跑不能跳,飲食要清淡,一個月之後來複查一次,三個月之後再來複查一次……」

    蘇酥邊聽邊點頭,看著單子上一條條的醫囑,不懂的就仔細問明白。

    回到家之後,蘇酥根據醫囑單上的膳食搭配建議,搜了幾個一周七天的營養食譜,抄在李小燕的記事本上,李小燕看了也沒說什麼,晚上給一家人做了臊子麵,吃完就出去跳廣場舞了。

    蘇酥從家裡搜出一個小巧的透明置物箱,對照醫囑單給蘇文祥每天吃的藥標上時間和劑量,然後編上序號,整整齊齊碼進小箱子裡,吃什麼怎麼吃一目了然。

    這些事原本都是李小燕在做,可她回來之後忙的都是家裡的事,壓根沒管蘇文祥,吃完飯又跑出去跳廣場舞,還是沒有要關心一下蘇文祥的意思。

    蘇酥覺得李小燕好像有哪裡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李小燕跳了一身大汗回來,去衛生間沖了個澡,清清爽爽地去廚房泡黃豆,準備明天早上打豆漿。

    蘇文祥在看亮劍,嗅著沐浴露的香味轉頭看向李小燕,恍然發現她瘦了很多,竟依稀有了些年輕時候的輪廓。

    他到鬼門關晃了一圈,有些事情似乎想通了。

    他昏迷那段時間裡,偶爾會夢到梁媛慧,他和她牽著手走在高高的城牆下,背離妻子和女兒,越走越遠。

    有句話說中年男人的愛情就像老房子著火,沒得救,他當時就是這樣。像中了蠱,著了魔,被那樣一個年輕美好的女人喜歡著,他就像撿回了逝去的青春,前半生所有強烈的渴望加在一起也抵不過他想和她在一起的慾念,哪怕他的世界坍塌傾覆,最後只剩一個孤島,只要她在島上,他就不後悔。

    可他的願望沒有實現,這個世界有千頭萬緒挾持著他,到頭來他才發現能困在一個孤島上不是悲壯的犧牲,而是美好的白日夢。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妻子,可他真的不愛她了,他的身體和靈魂都匍匐在了另一個女人的腳下,生命的意義只剩下和那個女人長相廝守。

    所以他一邊愧疚,一邊用冷戰逼妻子妥協,可李小燕像是把心掏出來扔了,只要日子能繼續,婚姻能保住,她可以不痛不癢地生活在他造的活死人墓里。

    她每天照常操持家務,照顧老人,走親訪友,操心女兒,起初像個唱獨角戲的笑話,可時間一久,溺死的不是她,而是他和他的愛情。

    僵持的第一年,他和梁媛慧繼續你儂我儂。第二年,梁媛慧開始對這種不明不白的關係有了抱怨,風花雪月的事情做多了漸漸沒了新鮮感,梁媛慧給他做的愛心餐味道實在不敢恭維,他的心變了,味蕾卻沒變,依然喜歡吃李小燕做的臊子麵。第三年,梁媛慧開始隔三差五跟他發脾氣,她身上迷人的書卷氣沒有了,城牆下眼波盈盈的會心一笑也沒有了,她煩躁,抱怨,發起火來橫眉立目,跟李小燕發起火來的樣子竟有幾分神似。第四年,他眼睜睜看著她找了個更加位高權重的男人,不聲不響調走了。

    他奇蹟般地坦然接受。

    李小燕用四年時間給他上了一課,再美好的愛情也經不住現實的磋磨,到頭來梁媛慧變成了另一個李小燕。

    他昏迷的時候只是偶爾夢到梁媛慧,更多時候,他夢到的是李小燕和蘇酥,是跟他糾纏半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親人,這是他餘生里的全部了,他在夢魘里拼命掙扎,只想再看她們一眼。

    「忙什麼呢?」

    他朝李小燕笑笑,這笑容近乎生澀,他從在普通病房見到李小燕的時候就開始試著緩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可李小燕沒給他什麼機會,每天在醫院忙完就回家,寧可跟他的病友和護士聊個沒完也不會跟他多說一句話。

    七年冷戰積重難返,可他還是想試試找到回去的路。

    李小燕撇了眼蘇文祥,跟看神經病一樣。

    「泡黃豆。」

    她說完徑直去了廚房。

    蘇酥和江以北從外面遛彎回來了,在門廳里換鞋。

    李小燕從廚房出來正好看到他們,隨口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回北京?你爸身體還沒恢復好,不能帶你們回去看爺爺奶奶,你們在這邊呆著也沒什麼事了,也該回去上班了吧。」

    自從蘇酥出院以後李小燕就時不時催他們走,她的注意力從蘇酥的婚姻大事直接跳到了她的事業前途上,過渡得那叫一個無縫銜接,反正就是不能讓蘇酥耳根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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