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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52:41 作者: 不執燈
這一大捧花目測有八九十朵,余宴川看到最中間簇擁的那一朵並不是紅玫瑰,是用彩色玻璃紙疊出來的塑料花。
他將塑料花抽出來,舉到眼前靜靜地看著。
還挺浪漫的。
余宴川坐了一會兒便推門出去,迅速洗漱乾淨後開始換衣服。
「出門?先吃點早飯吧。」余長羽正在廚房裡加熱著牛奶。
「不了,我回出租屋,還有一點東西沒搬回來,房東說今天必須搬好。」余宴川蹬上鞋,拎起來外套就要走。
坐在餐桌邊的餘興海眼裡都在蹦火星:「上哪去,我管不住你了?」
「爸你別新年第一天就生氣,我晚上就回來。」余宴川打開門。
「你穿的什麼,不冷啊你!」餘興海的聲音迴蕩在屋裡。
「不冷!」
余宴川推開院子門,他現在迫切地想見到譚栩。
但還沒等他轉出去彎跑遠,就和迎面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在相撞的前一刻余宴川看清了來人,這一撞後他直接沒鬆手,順勢抱得很緊:「剛想給你打電話,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找你。你跑出來幹什麼?」譚栩拍了拍他的背。
「我……」
一聲開窗聲在頭頂響起,餘興海從二樓的窗邊對著他倆喊:「幹嘛呢!」
譚栩趕忙把余宴川推開,抬頭笑著揮揮手:「余叔新年好!」
余宴川半推半就地被譚栩拽到了車旁邊,兩人亂作一團地拉開車門,在餘興海的眼皮子底下開車溜遠了。
「這麼早就過來了啊。」余宴川把車開出小區,「吃飯了嗎?」
「沒有。」譚栩系好安全帶,「想見你。」
「哎呦喂,」余宴川瞄了他幾眼,「大早上不打招呼就跑來,你就是想吃我做的三明治。」
譚栩理直氣壯:「我用一樣的材料一樣的步驟,做出來的總是味兒不對。」
「那是你用的黃油有問題。」余宴川笑著說,「再做最後一次吧,做完把冰箱清了,明天交房。」
最近幾次來海景公寓,心情總歸和以前不太一樣,說是帶著珍惜和留戀也不全面,但他們確實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
這間出租屋裡發生了太多從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情,重逢、擁抱、述說心意,變成了一個珍貴的情感收容所。
他們走上樓梯,余宴川在一二樓之間的平台停了腳步,對譚栩說:「還記得嗎?我們在這裡見第一面時,我把一捧花摔進了你懷裡。」
「記得,砸死我了。」譚栩摸了摸腦袋。
那時候還是炎熱的初夏,一捧向日葵從天而降,花瓣在空中飄著落了滿地都是,轉眼間就到了冬天,他們在新年裡走在同一條樓道上,仿佛隔著半層樓的遙相對視就發生在昨日。
出租屋已經搬得差不多了,原本昨天就要交房,但房東說下一任租客還沒影,他也不急著收房,他們便把收尾工作拖到了現在。
余宴川房門上的捕夢網已經收回家,屋子內的大小裝飾也都搬得乾乾淨淨,看上去同相遇那一天一樣。
三明治做起來很簡單,余宴川懶得再去砧板,便撕了一片保鮮膜墊著,從冰箱裡拿出材料來。
譚栩就站在一旁,他看著黃油下鍋,小聲問道:「有沒有收到我的花?」
「收到了。」余宴川將麵包片放進去,「恭喜你成為新年裡第一個送給我花的人。」
譚栩轉過身靠在吧檯上,等到三明治做好後,才低聲說:「對不起,以前我做了很過分的事。」
「怎麼突然說這個,什麼事?」余宴川切好後分給他一半,攬著譚栩的肩走到客廳坐下。
「我不該丟掉你的花。」譚栩咬了一口三明治,「雖然過去很久了,可能你也並不是很在意了,但是我還是要道個歉。」
余宴川靜靜聽著,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指,說道:「還有嗎?」
「沒有了,你還想聽什麼?」譚栩思考了一下,解釋道,「我那時候的想法有點幼稚,以為這樣做可以替我自己狠下心,把那些藕斷絲連的東西一刀斬斷,不過後來想明白了,有些事不能強求的。」
余宴川盯著他的眼睛:「那如果我們沒有在這裡遇到呢?就一直錯過下去?」
「不會。」譚栩說,「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哦,我還以為你會說『沒有如果』。」余宴川笑了笑。
譚栩搬著椅子坐到他面前,神情認真:「本來就沒有如果,但萬一有,也一定是這個結果。」
余宴川舒出一口氣,用膝蓋碰了碰他:「知道了,接受你的道歉了。」
譚栩得寸進尺,湊上前就要討個吻,還沒等兩人挨近一些,就聽到樓上傳來一聲熟悉的動靜。
「嗡——」
「我他媽的,」余宴川立刻退開,「怎麼每次都響得這麼巧。」
早上九點多,這次打豆漿的時間倒是正常了。
余宴川罵罵咧咧地拿出手機,按下語音給Jeff錄了一段現場音頻發過去,配合了一條語音控訴:「一年到頭就跟你家槓上了,半年前讓你換你怎麼還沒換,我回去就給你批公款買個降噪的,算老闆求求你!」
豆漿機的噪音將剛剛的氛圍擾得分毫不剩,譚栩笑著把三明治吃完:「也算有始有終了。」
「個屁,」余宴川一邊嘆氣一邊笑,「破壞我的家庭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