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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52:41 作者: 不執燈
    良久,他才說:「我一會兒給你推個律師,你加他一下。」

    「好。」余宴川打開門,屋子裡裝修得很簡潔,白瓷地面一塵不染,客廳沙發上還留了幾張收拾好的報紙和筆記本,看上去是上次余長羽留下的。

    「我下周要參加一個夏令營。」譚栩說,「但是我不想去,我剛剛買了下周四的機票,早上七點到曼城。」

    這次輪到余宴川失語了。

    說不震驚都是假的,他站在客廳正中間,在幾件事中間搖擺一下,選擇先提出一個最客觀的問題:「那不是隔壁校預推免的夏令營嗎?」

    「我不想去,反正已經保研本校了。那個夏令營本來也是譚鳴逼我去的。」譚栩執著地說,像是怕被他說拒絕一樣。

    余宴川想不通譚栩的思維方式,一不說談不談戀愛,二不說關係如何發展,直接甩一張機票在你面前,然後表示出雖然我不知道我們要何去何從,但是我要去見你。

    「你來曼城幹什麼?」他問。

    「見你。」譚栩說。

    余宴川徹底沒話說了。

    他甚至在這一刻懷疑了譚栩是否能夠理解他的意思,他認為自己已經把「我喜歡你」表達的很明顯了。

    但譚栩下一句說:「有些話想當面和你說。」

    哦,看來還是理解了。

    余宴川感覺頭腦里空白一片。

    這一次擺在他們面前的不再是搖擺不定,而是「在一起」和「徹底分手」兩個明確的選項。

    「我以為你一定會不告而別。」譚栩突然說。

    「是嗎?」余宴川心想那你不太了解我,「我原本的機票是在晚上,臨時改簽迫不得已。我沒想過不告而別,也不喜歡有始無終的事情,其實很多時候的不告而別只是在折磨自己吧。」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放不下,既然放不下就沒有必要用不告而別來賭氣,他想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余宴川不準備再挑起話頭,他腦子裡實在是有些混亂,只好等著譚栩開口。

    「因為我看到你把那朵花帶走了。」譚栩卻說,「浴室架子上的那朵花。」

    第27章 掃描

    這個答案來得猝不及防,余宴川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他可以一口氣湧上這麼多種情緒,百感交集下歸於麻木,在空蕩蕩的腦海里捕捉不到任何想法了。

    他唯一能夠想到的事情,居然是「難怪譚栩下周要特意飛過來當面和他說」,許多事情隔著電話線完全講不清楚。

    他問:「你知道那朵花是什麼嗎?」

    譚栩說:「去年跨年時部門一起疊的假花。」

    合著他還真知道,余宴川都要懷疑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他確定沒有在跨年夜把那朵花送給譚栩:「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留著嗎?」

    譚栩說:「不知道。」

    余宴川向後坐倒在沙發上,散起了一層細微的浮塵。

    譚栩又說:「但你會告訴我的。」

    就像當時你問我知不知道塑料枝這個店名的含義,然後又說「以後再告訴你」。

    他隱約能夠明白「以後」的隱喻了。

    余宴川將腳腕搭在玻璃茶几上,將落灰蹭出一小片透明,他安靜想了一會兒才說:「就當如此吧。」

    掛斷電話後,他把行李箱打開,那朵塑料花再次被擠壓變形,余宴川用蠻力將花瓣伸展開,翻箱倒篋找出了一個花瓶。

    他把塑料花插在花瓶里,擺到了電視柜上。

    被強行打開的花瓣慢慢捲曲,順著摺痕萎縮回去,變成了一株將敗不敗的醜陋假花。

    余宴川看著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上一次把這朵花從背包里拿出來、用力舒展開被擠壓成一團的花瓣的日子——那個跨年夜,仿佛就在昨天一樣。

    不知是不是跨時區的緣故,他逐漸失去了時間概念,連帶著對半年前的回憶都忽近忽遠了。

    半年前還沒和譚栩分道揚鑣之前,他手裡還有一張走後門拿到的龍鼎酒店的VIP黑卡,包吃包住包玩,豪得不能再豪,他都懷疑這張卡變現都能變出五位數來。

    在他們斷掉聯繫後,那張卡被他遞到了很多人手裡,做慈善一樣一周五次變著法的消費。

    余宴川說不上心情如何,但他只是想把每一天的消費額都頂滿,好像這樣就可以顯現出他的灑脫坦蕩不避嫌,表現得有多不在乎。

    誰都沒有先低頭,誰都沒猜透誰。

    余宴川不知道譚栩是從什麼時候發現了這朵塑料花。

    也許很久之前就看到了,但只是把它當成了一片廢舊的塑料紙,在那一天他提到塑料枝這個店名後才猛然反應過來。

    也許更早,也許更晚,反正他發現了。

    這一通電話後,他們再也沒有相聯繫過,該說的已經說盡,再扯下去就過於虛偽了。

    當晚余宴川沒能睡好覺,屋子裡的空調風時緩時急,吹起來很彆扭,他游離在半夢半醒間一整夜,轉天又要強打精神地坐著Jeff的車去公司。

    Jeff買好了袋裝三明治給他當早餐,公司在寫字樓林立的中心區,街道兩側時有典雅舊樓而過,余宴川掃了一眼輕軌線:「這條輕軌通我家。」

    「是的。」Jeff目不斜視地開著車,「您如果開車不習慣,可以坐輕軌來。」

    這家分公司的外觀比余宴川想像中的更氣派,他順著旋轉門走入,偌大空曠的一層大廳內只有兩位身穿職業裝的女士,正站在接待處內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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