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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52:41 作者: 不執燈
    為了十幾小時的路途能舒服一些,余長羽難得沒有穿那身熨帖的西裝,運動常服斂了斂那股藏在溫和氣息下的鋒芒,兩個人總算有些親兄弟的相似。

    「哥。」余宴川接過他的行李。

    余長羽緊緊盯著他,走出幾步才說:「是不是熬夜了?氣色不好。」

    「沒有。」余宴川不動聲色地打岔,「公司什麼情況,麻煩嗎?」

    他側過頭看過去,余長羽的氣色沒比他好到哪裡去,平日裡打理妥帖的頭髮此時隨意散亂著,眼底隱約透著青烏。

    「公司不麻煩,就是……」他抿著嘴角想了想,最後嘆口氣,「沒事,你不用操心。」

    余宴川打開後備箱,裡面還遺留著零星幾片乾枯的花瓣,他把行李箱丟進去:「我不操心,就是隨口問問。」

    余長羽沒再說話,等到車子起步後才輕聲說:「家裡有點帳對不上,無意中查到的,等我查清楚了再跟你說。」

    兩側的窗玻璃升起,余宴川從扶手盒裡拿了一枚譚栩批發給他的薄荷糖,揚手遞給余長羽,沒有追問。

    他平時不插手公司里的事,如果這事情只涉及到公司,余長羽不會加這句「再跟你說」。

    對不上的帳和家裡有關。

    「分公司剛剛起步,不能沒有人鎮著。」余長羽撕開糖果包裝,「現在是幾個董事在管,但是爸不太放心。」

    余宴川沉默地看著一個個迎面而來的指示牌。

    「我知道了,等秋天吧。」他說。

    「這個薄荷糖挺好吃的。」余長羽看了看包裝紙上的字,「這是龍鼎酒店裡那種吧?」

    余宴川沒料到他連一顆糖都能記住:「是。」

    他忽然有些心虛,就算此時問話的是餘興海他也能面不改色地糊弄過去,但面對余長羽他總是不太敢撒謊。

    就像小時候在外面偷吃了零食,要對著路邊車鏡子擦半天嘴,回家過夜的時候門要關嚴實,不能讓余長羽發現他熬夜看手機……

    「爸說你跟譚栩關係挺好的?」余長羽說。

    余宴川從後視鏡里掃了他一眼。

    「一般般。」他說。

    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余長羽揉了揉眼睛,開始低頭拿手機回郵件。

    他把余長羽送回了公司,立刻掉頭找了最近的地鐵口停車。

    何明天已經在群里風風火火地定好時間,明天晚上六點在體彩,說是要不醉不歸,慶祝響哥鞏固了不可動搖的行內大拿地位。

    余宴川餓得飢腸轆轆,他沒有精力再回出租屋熱包子吃,直接坐地鐵回了學校。

    在學校里上班好處很多,比如可以名正言順地隨便吃食堂。

    這個時間段開設的窗口不多,他買了整整二十九塊錢的麻辣燙,剛捧到桌子旁坐下,就收到了林予的微信。

    這是他們加上好友以來第一次互通微信。

    林予:好巧呀,學長你也在食堂?

    余宴川抬起頭,看到從門口背著書包走進來的男生。

    林予笑著對他打了個招呼,彎著眼眉,看上去心情很好。

    「好巧。」余宴川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坐到面前,「怎麼這個時間來食堂?」

    「剛從校外回來,有點餓了。」林予腳步輕快地坐過來,探頭看了看他冒著香氣的碗。

    余宴川夾起一筷子面:「你們班下午不是有課嗎,你也去接人了?」

    「那倒沒有,我做調研作業,請假了。」林予把書包放下,站起身,「我也去點一份麻辣燙!」

    余宴川把頭埋到碗裡,擠出一句帶著回聲的「嗯」。

    等到林予從桌前走開,他才皺著眉閉了閉眼睛。

    他剛剛說「你也去接人了」,林予不僅沒有對這句話發問,還十分自然地接下話茬。

    八成是知道他剛剛去過機場。

    余宴川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他還沒在法治社會遇上過這麼邪門的事情。

    去機場這事情,他沒跟譚栩說,沒跟何明天說,除了他自己、余長羽、余長羽的助理,也就只有交警能知道。

    按照這個套路進行下去,別是明天就該被人頭上套著麻袋綁架,向餘興海要錢贖人了。

    余宴川摸不清他的目的,此時他身在明處林予在暗處,要想反將一軍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他飛快地吃了一口麵條,被燙得連連吸氣。

    不靠譜的譚栩倒是一點不擔心他的安危,光知道吃那些不著四六的飛醋。

    要是放在以前,譚栩昨天晚上的態度他能復盤好久,從每個眼神每個語氣入手分析,他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到底是自知還是不由自主,畢竟世界上沒有飛來橫醋,有果自然有因。

    但在「譚栩可能愛上我了」和「林予會不會綁架我」之間,余宴川還是覺得後者更恐怖一些。

    他本以為塔羅牌算出來的這兩年的劫數是前面那件事,總不會其實還有更要命的事情。

    「余哥,你要不要加一份烤腸?」林予在身後問道。

    余宴川嗆了一口菜葉,一邊咳一邊擺擺手。

    「那我自己吃啦。」像是在自言自語,聲音又遠去一些。

    人的主觀色彩實在是濃厚,一旦想像力順著某個岔路延伸下去,看待當事人的目光就蒙上一層濾鏡,林予清亮的嗓音都如同暗藏陰霾。

    余宴川感覺自己在以身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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