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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51:28 作者: 劍止
事實卻是,段鏡詞真的就這樣人間蒸發了。
在此之前出過池清的事情,他不敢相信其他人,因此所有的研究都是一人完成。
他在離開之前毀掉了所有的研究記錄,只留下了一本病人的護理筆記,強調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跑路了。
半個月後,江倦能下地了,看起來是個好現象,蕭始想讓他出去透透氣散散心,便把他接回了家,結果才在家裡住了一個晚上,江倦就突然休克,嚇壞了蕭始,不得不把他又送回了段鏡詞的小院。
這院子就像有什麼魔力一樣,只有在這裡江倦的病情才有好轉的跡象,一旦離開就會迅速惡化。
蕭始推測,很可能是這裡栽種的植物有能穩定他病情的功效,於是接下來的幾個月江倦都沒能走出房間半步,連年都是在病床上過的。
姜懲和周懸跟他們約定春節一定會一起過個團圓年,但跨年這種適合情侶在一起的日子還是各過各的。
原本蕭始也安排了繾綣溫存的環節,打算好好伺候下兩個月都沒開葷的江倦,結果那天晚上江倦不慎受了寒,剛入夜就發起了燒,一咳就咳到了開春。
就連他們最期待的年夜飯,江倦都是勉強坐在床上吃的餃子。
雖然他一個勁兒地夸蕭始的手藝好了,終於不至於把餃子煮成麵湯了,但蕭始知道,他鼻塞根本就嘗不出味道。
蕭始在心裡罵慘了段鏡詞卻也無可奈何……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小子還有這能耐?
拜段鏡詞所賜,江倦病了一整個冬天,在第二年清明轉暖時才有力氣下地。
清明那天,也是江住下葬的日子,江倦沒有叫太多人來參加,只有沈晉肅、局裡的幾位領導、同事,以及從長寧遠道趕來的朱銘恩和謝時明。
那時江倦身體還沒恢復,只能坐在輪椅上,整個過程全由蕭始代勞。
司儀的話說得很委婉,提醒江倦有些要守的規矩是必須血緣至親來做這些事的,江倦也很平靜地回應道:「蕭始是我哥的弟弟,蓋了章的,他自己都認。」
外人也便不好再說什麼。
父兄都得了入葬烈士陵園的資格,江住在桃樹下的衣冠冢被遷到了父親的新墳邊,得以光明正大在墓碑上刻下屬於他的名字了,不過江倦還是想讓一家人團聚。
「不然媽一個人孤零零的,太可憐了。」
他說:「我除掉所有威脅,只是因為想讓哥哥的墓碑堂堂正正刻上他的名字,終於是時候了。」
此前他找了一處僻靜的小墓園合葬了父母,如今又在他們身側安葬了亡兄。
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江倦已經能平靜面對了,那一天沒有落一滴淚,臉上還掛著淺淺的微笑。
在儀式將要結束,蕭始捧著骨灰盒安置在墓穴里的時候,沈晉肅開口道:「江家一門三警,滿門忠烈,脫帽,敬禮!」
在場的警察紛紛脫了警帽致敬,直至封墓立碑。
高局走到輪椅上面色蒼白的江倦身前,半蹲著俯下身來,讓自己的視線與江倦保持平齊。
江倦今天也穿了警服,他知道這是父母兄長,也是過去的自己最想成為的樣子,今天要祭奠的不僅僅是故去的至親,還有過去的自己。
高局問他:「還是想走嗎?」
江倦垂著眼眸,沒有回答。
高局輕拍他的雙肩,手指落在他的金屬胸章上,一點點描摹著那串數字的輪廓。
「傳承了父子兩代三人的警號,真的捨得就這樣不要了嗎?」
姜懲也勸道:「阿倦……留下吧,我們都在等你回來。」
狄箴連連點頭,「就是啊江哥,您可以先把身體養好,不急的,局裡的人都很想您,您不能丟下我們啊。」
江倦猶疑道:「我再想想,再考慮一下。」
眾人都知道他是個嘴硬心軟的人,鬆了口就八九不離十了。
姜懲見形勢大好,也不在這件事上糾結,見沈晉肅有話想對江倦說,便帶著無關人先離開了。
沈晉肅時不時低頭看一眼腕錶,看起來很關心時間,「讓他來給你交代的,怎麼這麼不守時……」
他剛說完,遠處的小道便走來一人,手裡捧著束還掛著水珠的白茶花,對他輕輕一點頭,把花放在了江住的墓碑前。
是俞副。
「俞淮霄,今天你該給他們兄弟一個交代了。」
鈺蟋 「是啊,十年了,該給了。」
俞副對墓碑上微笑的江住敬了個禮,轉過身來,對江倦深鞠躬。
「當年的事,我欠你們兄弟一個道歉,不知你現在還願不願意聽。」
江倦稍稍坐直了身子,望著墓碑道:「對著哥哥說。」
俞副再次回過頭去,對著寫有江住名字的墓碑懺悔道:「是我不好,當年欠考慮,把你們兄弟拉進局裡的時候只想著儘早了結江尋的舊案,以至於後面發生的事讓我始料未及,更無法控制,犧牲了三兒也沒能救回你。這完全是我的錯,沒得辯。」
要不是卡索當年一時心軟放走了江倦,現在就該是兄弟兩個一起長眠在地下了。
俞副嘆道:「江尋的意外犧牲讓我慌了陣腳,在過去的幾十年裡不斷追查著真相,可那時案件的追訴期就要到了,再不結案,案子就要不了了之,兇手也將永遠逍遙法外了。我太急了,急到慌不擇路,鋌而走險,把你們兄弟當成了誘餌……當年讓你去執行臥底任務並非我本意,最初想說服的是江住,他也拒絕了我,當時就該死心的,可我急於求成又過分自信,做出了誤判,不顧老沈的阻止,還是把你送了進去,害得你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