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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51:28 作者: 劍止
朱銘恩應了聲,把不明所以的謝時明拉進了屋。
待兩人走遠了,江倦蹲到茶樹下,兩手合十,手指尖抵著唇珠,閉目輕聲道:「哥,他們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朱隊和謝副,對我很好。難得見個面,你也來熱鬧一下吧。下面那麼無聊,一定把你悶壞了吧……今天,就當是過年了,你也來陪陪我們吧。」
蕭始倒了小半杯酒,緩緩倒在土裡,一拍江倦的頭,「喝了酒,他就得來,這是規矩。」
是規矩,老規矩了。
當年蕭始住在江家的時候,正趕上了中秋。
那時他和江家兄弟還沒熟絡到不分彼此的程度,總覺得這樣闔家團圓的日子,自己這個外人不該去攪局。
那天蕭始隨便找了個藉口,說自己今晚去朋友家過夜便走了,其實出了門後就躲在了附近一處少有人去的林子,從天亮坐到了天黑。
他沒有朋友,也沒有家,江家是他唯一可以容身的地方,可對他來說,江家人是他的親人,在江家人眼裡,或許自己只是個外人。
看著高懸的圓月,蕭始盯到眼睛發痛,才知道原來月亮的光也這麼刺眼。
這無家可歸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胡思亂想時,身後有人拍了拍他。
蕭始一回頭,就覺一杯酒被灌進了口,火辣辣的,從喉嚨一路燒到肚子裡,嗆得他直咳嗽。
嫌疑人江某手裡還拿著犯案工具的酒杯,站在他身後笑,「江家的規矩,誰喝了酒不上桌都不好使。你也是我江家人,守我江家的規矩不過分吧?」
蕭始記得,那酒帶著濃郁的桂花香,很烈。
烈得他控制不住,淚珠子成串往下滾。
「多大的人了還掉貓淚,羞不羞啊。好了好了,你別哭了,不就是給你灌點酒嗎,至於哭成這樣……走了,跟我回去吧,哥哥做了一桌飯菜,你可別不給他面子啊。」
彼時江倦拖著蕭始往前走,後者就像條倔狗似的,站住了愣是一步都不往前走。
他心裡覺著自己是個外人,可他不說。
因為江倦方才說自己也是江家人,他想要江倦再說一遍,再說十遍百遍,讓他把這句話烙進心裡。
以江倦的性子肯定沒耐心對他重複,可他就算挨打,也想再多聽他說幾句。不後悔的那種。
「你又犯什麼病,自己杵在這兒吃風也就算了,還要我陪你一起餵蚊子。」江倦氣得臉頰都鼓起來了,「我出門前剛出鍋的螃蟹,再不回去吃就不香了!」
蕭始眼巴巴地看著他,還是不說話。
江倦別彆扭扭地偏過臉去,「我……我剛剛也下廚做了個菜,雖然是涼菜吧,但放太久還是會不好吃的。你……平時耍小孩子脾氣也就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但要是糟蹋了我做的飯,看我晚上不揍哭你!」
實不相瞞,蕭始現在就很想哭了。
「倦,我……你……」
蕭始含糊不清,嘰里咕嚕說了一串鳥語,江倦一個字都沒聽懂。
從那之後,蕭始就記住了身為江家人要遵守的家規——喝了酒就得上桌,誰都不能抵賴。
「其實當年並沒有這樣的家規,是我為了哄你回家吃飯,隨口胡說的。」江倦回頭來,笑吟吟地望著蕭始,「不過現在,可以有了。」
朱銘恩倚在門邊,看了兩人好半天都沒動彈。
謝時明甩著手上的水,從身後輕輕撞了他一下,「幹什麼呢鬼鬼祟祟的,怎麼不過去?」
「找不到時機啊……」朱銘恩說,「我覺得咱們兩個現在有點兒多餘。」
「呸!你才多餘呢,我不信,江小倦平時最喜歡我了。」
謝時明是後知後覺,當衝出去正好撞見兩人擁吻在茶樹下那一幕時,探出去的半條腿在空中懸了半天,還是收了回來。
「要不……咱倆今兒個晚上去睡大街吧?」
「噓,他倆回頭了,表現得正常點兒,千萬別讓他們覺著不對勁兒。」
朱銘恩抬臂戳了他一下,兩人這便上了桌。
肥牛剛下鍋,蕭始就給眾人倒了酒,朱銘恩和江倦兩個病號被剝奪了享樂的資格,只能結伴湊在一起喝綠茶。
謝時明是個大方的性格,幾杯酒下肚就打開了話匣子,大著舌頭回憶過去。
他說:「小倦這人啊,不吭聲不吭氣,總是自己一個人憋屈,受了欺負也不說,就一聲不響找個地方躲起來,讓人看了心疼。他在禁毒受欺負,我跟老朱看不過眼,就跟他說,別跟那群二百五待在一起,晦氣!要是在局裡被人擠兌了沒處待,就來我們這兒。」
他又抿了口酒,勾著江倦的肩膀,拍著他的手背,話卻是對蕭始說的:「一直到現在,咱隊的大辦公室里還有給他留的位置呢,藏在小角落裡,周圍東西摞得老高,正好能藏一個人,不仔細看都看不出那兒躲著人。可惜呀,小倦子統共也沒去幾回。」
朱銘恩笑說:「是啊,咱隊裡的人都知道阿倦平時沒什麼愛好,就喜歡吃點兒零嘴,所以誰買了吃的都給他帶一口,這習慣到現在還沒改呢,那位置上的零食都堆成山了。」
「我也買了不少呢!」謝時明喝大了,又去拉蕭始的手,「你可能不知道,給他投食是兄弟們最大的樂趣,看著平時對什麼都沒興趣,一副病相的人兩眼放光來叼你手裡的東西,那反差,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