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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51:28 作者: 劍止
江倦早就扛不住藥勁,頭一點一點打著瞌睡,被蕭始抱上去的時候還迷迷糊糊地說:「哪有那麼嬌氣,有地方睡都算不錯了,在乎什麼干不乾淨。」
「要是就我自己一人,怎麼睡都沒事,但你不行。我可得把你伺候好了。」
蕭始一上床,被窩裡瞬間暖了起來。
江倦就像只貪暖的貓一樣,主動貼了上去,身體還微微發著抖。
「冷?還是害怕?」
江倦不說話。
蕭始捏了捏他的臉,「怎麼這麼怕蛇,想不想說?」
江倦把頭埋沉了些,蕭始便知道他的意思了,不再說話,靜靜等著他入睡。
在他的了解里,江倦應該是不怕蛇的,或者說沒聽說過那人怕蛇這事。蕭始覺著,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孩子應該見慣了這些東西,沒什麼好怕的,除非是受過什麼驚嚇。
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大概猜到了真相。
在藥物的作用下,江倦很快沉沉睡去。
蕭始甚至想,要不家裡的床也換成單人的算了,不然那人總是跟他分睡在兩邊,中間能再塞下倆人,哪有這樣的。
他就這麼迷糊著也有了些睡意,眼皮發沉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輕響,隨後周圍一黑,燈滅了。
又跳閘?
他心裡有些狐疑,如果說剛拉開電閘的時候是因為這房子裡的電器太久沒用,冷不丁一燒才斷了保險絲還能理解,可這會兒沒什麼東西在運作,他和江倦都是檢查過的。
說到這個,來電時房子裡開著的就只有電燈,其他電器都處於休眠或者關機狀態,燈再怎麼多也不至於燒斷保險絲,除非在他們沒查到的地方開著什麼大功率電器。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枕邊人忽然抽動了一下身子。
蕭始在黑暗中盯著他,只聽那人的呼吸越發急促,隱隱還能聽到一絲呻吟聲。
江倦低啞地抽泣著,「蛇……有蛇……」
做噩夢了?
蕭始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溫聲道:「沒蛇,別怕。」
那人消停了一會兒,睡得依舊不好。
蕭始還沒躺下,就又聽見他低哭起來,「蕭始,蕭……」
「在呢在呢,沒走。」蕭始低頭親了親他的鼻尖,下巴貼著他的額頭,輕聲安慰:「沒走,我在呢。」
江倦胸口起伏得厲害,蕭始幫他順著氣,為了讓他不那麼緊張害怕,還輕輕捏了捏他的脖子,逗貓似的。
「你這小可憐,怎麼這麼讓人心疼啊。」
明明四周一片漆黑,連點光都沒有,蕭始卻有種直覺,覺著江倦此刻肯定眼瞼顫動,將醒未醒。
他想驅散江倦的夢魘,卻又不忍驚醒他,便輕吻著他的鼻樑和唇角,小聲安慰:「有我在呢,我守著你,不怕。」
像是聽進了他的安慰,江倦安定下來,無意識地往他懷裡鑽。
被抱住了,身體暖起來了,才迷迷糊糊又喚了一聲:「蕭始……」
「在呢。」
他如泣如訴輕嘆著,又「唔……」了一聲,這下是徹底不再出聲了。
如果可以,蕭始很想聽聽被他咽回去的話。
連夢裡都在隱忍說出口的衝動,他這些年過的得有多辛苦。
人在有意識時克制本能和衝動都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更何況是在昏睡時。大多時候,人無法控制自己的夢境,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能吞下想說的話只能說明……他的阿倦早把這種折磨和煎熬當成常態,已是深刻入骨的習慣了。
每一個相擁而眠的夜晚,蕭始都在想,如果沒有自己,江倦現在的生活該會是什麼光景。
不說渾渾噩噩,總歸不會太好,就他那不會照顧自己還亂吃藥的勁兒,較比常人絕對短命,但江倦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未來,也就從來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更多的時候,也可能是想借身體的痛暫時忘掉心裡的苦。
蕭始把懷裡人抱得更緊了些,吻著他肩頭的傷。
在他不曾參與的多年間,江倦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許多疤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是怎麼留下的了,但被觸碰時依然記得血流時的痛。
有些傷痛是刻骨銘心的。至死方休。
睡意剛起時,蕭始忽聽一陣怪聲。
像是什麼沉重的東西被拖拽在地面上發出的摩擦聲,掩蓋了有節奏的輕響。
意識到那可能是腳步時,蕭始的神經瞬間繃緊,第一反應就是摘掉了江倦虛虛掛在耳朵上的助聽器。
江倦睡得很沉,沒有被這異動驚醒。
蕭始小心翼翼抽身,還沒收回胳膊,江倦忽然發出一聲貓叫般的嚶嚀。
他頓時大腦一片空白,理解了耽於紅顏無心正事的昏君,竟然也生出一絲僥倖心理,又躺了回去。
可能是風吹過縫隙發出的響動,至於腳步,許是聽錯了。
荒郊野嶺哪兒來的人?這房子裡就算除他們之外真有什麼東西能喘氣也是屈指可數,鬼又沒有腳,哪兒來的腳步聲?
蕭始摸了摸枕下的匕首和立在床邊的工兵鏟,心安不少。
可那聲音越聽越不對勁,越來越近,甚至能聽清重物撞在樓梯台階上發出的響聲。
……怎麼像是衝著他們來的?!
腳步聲連帶著異響一併停在了樓梯口,蕭始豎著耳朵,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