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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51:28 作者: 劍止
當他意識到情況不妙時,五指已經隨著一聲綿長的脆響,被那人齊齊折斷。
江倦死死捂著李蘅的嘴,把他的慘叫聲都壓在了喉嚨里,居高臨下看著對方的眼神中滿懷悲憫,仿佛慈悲渡厄的濟世菩薩,可拿起屠刀讓人深陷血海的人,卻偏偏是他自己。
這一刻,李蘅終於意識到了江倦此人的可怕之處,他的城府,他的算計,甚至是他的隱忍,在他的陰狠面前都不值一提。到底有著多麼黑暗的過去,才能造成他深淵般可怕的心性?
回憶至此,蕭始深吸一口氣。
他確認過李蘅的傷勢,四肢包括雙手的關節都被卸了,右腿還是粉碎性骨折,就算江倦拷打他的行為真能定性為防衛,也一定是防衛過當,在這一點上,他是沒有辦法替那人遮掩的。
那麼目前他所能做的,就只有規避這件事帶來的惡劣影響,將調查重心轉移到李蘅身上。
短暫的遲疑後,他繼續道:「我不知道,但我能理出李蘅的作案過程。既然他八年前就處理過鍾靈村村民鬧事的案子,很可能一直暗中關注著『流亡』在外的王順才,並且在近期指使張懷友霸占蔣家附近的空地,引發鍾靈村的土地糾紛,給蔣儀創造了一個因為拆遷款報復張懷友的動機。從這一系列行為中不難推斷出他和蔣儀的私人恩怨,甚至不惜用八年前的舊案來做文章,可見李蘅的目的與鍾靈村脫不了關係。以上是李蘅為殺害東野翔太而做的鋪墊。」
這起錯綜複雜的案子解釋起來確實有些困難,蕭始在辦公桌上隨手拿了幾張白紙,用他的狗扒字畫了個簡易的關係圖。
「回到拋屍案,整起案子中我們最不明白的就是王順才的存在有什麼意義,如果說李蘅利用王順才在楓葉苑暫居這一點制定了殺人計劃,安排了殺人的時間地點,僱傭徐靜濤實施犯罪,那麼王順才就是一個提前被安插在那裡的目擊證人。」
周懸沉思道:「事實上他也的確向警方提供了目擊證詞,只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過徐靜濤,這是一大矛盾。」
「案發當天徐靜濤為了偽造不在場證明,和薛嶸約定一起去赴酒局,由此不難控制他離開現場的時間,只要把握好王順才的生活習慣,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現在地下室,就能讓他目擊到殺人的過程。但這個計劃出現了兩個意外,一是徐靜濤沒能殺死死者,二是王順才出現的時間不對。李蘅前去收拾現場,本應替徐靜濤進行後續處理屍體的工作,但他沒想到和死者碰了個正著,還差點兒被死者反殺了,讓王順才誤以為他是死者。等到死者自己離開地下室後,他又脅迫王順才殺害江倦,這裡能夠看出王順才的很多行為不符合常理,證詞前後也有矛盾,所以他恐怕並不是一個被抓來頂包的替罪羊,而是……」
「同夥。」姜懲斷言道。
蕭始沉吟道:「假設李蘅和王順才是同夥,他們雖然有一個複雜的計劃,把警方繞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但王順才提供的證詞卻不能太離譜,至少得有一部分是真的,才能讓警方相信他的說辭。你們可以回憶一下王順才從頭到尾交代的內容,排除那些已經確認是真實或虛假的內容,剩下了哪些與案情息息相關,或者毫不相干的廢話呢?」
從王順才的連篇廢話中提取到關鍵信息並不難,這人沒受過高等教育,語序顛倒邏輯混亂,擠牙膏似的問一句答一句,還三句不離賣慘,稍微翻翻他的證詞就能找到關鍵。
蕭始用紅色水性筆在筆錄上勾畫出了重點,敲著紙面強調:「王順才聲稱他看到兇手在做法,對屍體拜了拜,在『跳大神』。這個行為本身是無意義的,但王順才把信息傳達給我們,一定是想藉此表達什麼,如果說我突然在這裡拜神拜鬼,跳起了大神的話,你們覺得我在做什麼?」
蕭始照貓畫虎學著昨晚江倦的樣子,湊近身邊的周懸,握著筆比比劃劃,只是比起那人動作更加浮誇,手舞足蹈地把某些迷信活動的神態學到了七八分像,噁心得周懸直把他往外推。
「差不多得了,別動手動腳的,你gay不gay啊!」
可坐在兩人對面的姜懲和高局卻是一臉詫異地盯著兩人,後者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這是在下藥嗎?你他娘的可真是個人才!」
「沒錯,揮發性氣體。關於藥物的細節去問段鏡詞會更快。江倦的說法是,他曾在受某種新型毒品毒害致死的屍體上見過和死者的腿部相同的潰爛,懷疑死者與之前的案子有關,以及死者在瀾江上找子彈的行為恐怕也與舊案有關聯性,至於是否要把這之間的聯繫公之於眾,就看你們怎麼決定了。」
周懸屈起食指,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回到這個案子,說重點。」
「後來警方在排查醫院診所時找到了醉酒嗆水的蔣儀,由此牽扯出了李蘅,這件事並不符合常理。首先李蘅在那時還沒有進入警方視線,就算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不至於非得在這個時候動手吸引警方注意。但並未涉及此案卻又與案子息息相關的蔣儀在這個時候進入警方視線絕不是巧合,那麼這一條直指重點,把李蘅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的線索是誰提供給我們的呢?」
姜懲一拍桌子,火頓時頂了上來:「操!是王順才!」
周懸用筆著重描畫了關係圖上指向李蘅和王順才的線條,意味深長道:「所以這兩人並不是同夥,李蘅是被王順才利用,還被他擺了一道。看得出來,王順才是想讓李蘅死。一個精英律師被沒怎麼受過教育的假逃犯耍得團團轉,這事還挺離譜的,不過前提是那個人真的是王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