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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44:24 作者: 宋繹如
    下午四點,鐘鼓立交。

    蘇雲司其實三點就到了,故意來晚一個小時,之前一直在對面的綠化帶邊坐著,觀察著周圍的建築。

    他穿著黑色衛衣和長褲,手腕上的繃帶露出一截,鴨舌帽低低地壓著,站在信號燈下,很是引人注目。

    這邊很冷清,只有車輛不時駛過發出的破風聲,咻——咻——一輛接著一輛,路上基本沒有行人。

    只有爬滿綠藤的石柱旁邊,有個賣蘋果的小攤。明明只是一個不到兩平米的小地攤,卻圍著一群肌肉猛漢,穿著黑色背心,腰間鼓鼓的,應該是掛著刀。

    信號燈這邊很顯眼,那邊也一下子注意到了。綠燈亮起,蘇雲司戴上口罩,看了看左右兩邊的車輛準備過馬路,一輛破舊的麵包車竟疾速向他衝過來,門開著,一隻持刀的手伸出來。

    蘇雲司站在原地,眼見著刀刃快要抵近咽喉,急退幾步側身後空翻長腿猛踢持刀手腕,一氣呵成,動作毫不凝滯,哐當一聲,尖刀落地,痛苦的慘叫聲響起。

    麵包車駛出一段距離猛地剎了車,蘋果攤邊的肌肉壯漢一齊衝過來,蘇雲司快速朝身後兩位點了點頭,三人抽出腰側的刀直直地迎上去。

    那些人力氣太大,刀砍下來震得手臂發麻,像是殺紅了眼一般,根本不是普通莽漢。蘇雲司閃避速度極快,落拳往往出其不意,卻架不住對面肌肉硬得像鐵。

    他原本不想動刀,帶刀只是為了保險起見,奈何和這群人根本說不上一句話,只有拼個死活。

    這些人也沒想到這茬這麼硬。他們都是專門衝著孟南來的,個個在幫派里都有地位,收拾一個帶保鏢的小年輕本該易如反掌,沒想到保鏢都被打趴了,年輕人卻還沒倒下。

    保鏢的脖子上被架上了刀。

    這群人根本不怕殺人。

    「喂,不管你是孟南的誰,他把地址告訴你,總不會是讓你來送死吧?看在曾經白虎幫一哥的臉面上,放你一條生路,回去告訴孟南,有些事情不是他想逃避就能逃避的!」

    蘇雲司臉上掛了彩,白皙的臉頰被刀刃險險划過,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刺痛,鮮血帶來的興奮感讓人手腳發麻。

    他抬手,握住腰側的刀柄,眸中猩血發紅。

    一旁靠在橋墩上看戲的兜帽人眼裡划過好奇,直起身,抱著手臂饒有興致地看抽刀而出的高中生。

    他知道這人是誰。

    孟南隔壁的小孩,比孟南小十五歲,被孟南當親兒子寵的雲城一中優等生。

    把他除掉,孟南就能回來了。

    但也許……還有更優雅的做法。

    ——

    「啪!」

    一道清脆的破裂聲,以及一陣吵鬧。

    孟南放下手中的事出去看,原來是一位客人打碎了杯子,正好另一個人經過,嚇得把奶茶灑身上了。

    這種事情是很常見的,賠償處理一下就完了,只是服務員在忙另一邊的事,桌角邊又正好有個垃圾桶,孟南就蹲下來,先把大的碎瓷片撿到垃圾桶里。

    他的指腹糙,但不知道哪片碎瓷太鋒利,直接就把手指劃破了一道口子,一滴滴鮮紅的血滲出來,弄髒了乾淨的地毯。

    「老闆!」

    烘焙助手出來看了一眼,來不及脫手套,連忙從前台柜子里最下一層拿出棉簽和創可貼,準備給孟南止血。

    孟南卻只是擺擺手,隨意地用唇舌抿了抿,直到不再滲血出來才貼上創可貼,戴上手套繼續工作。

    又過了一會兒,春陽漸漸西沉,從南方烘焙店的窗戶邊能清楚地看見熔金般的落日從梨花樹梢慢慢消失,綿延萬里的晚霞,傍晚的風呼呼吹起。

    黃油麵包和火腿芝士的香味瀰漫在烘焙店裡,新鮮出鍋的食物總是被一搶而光,越來越多的客人打包帶走,因為這裡下午五點過後就不再對外營業。

    「老闆,明天見!」

    「明天見。」

    服務員和烘焙助手都下班了,店裡很少有賣不完的東西,所以每次都會給他們提前留一些,帶回去給親戚朋友吃,也算是員工福利。

    他打開手機,每天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消息,大多是商務合作和一些食客的預約。

    他胡亂地翻了翻,正準備扔開手機去健身房,電光石火間,卻突然發現有哪裡不對。

    薛岷的信息框不見了。

    他仔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當時他把薛岷和身邊的小弟全都揍了一頓,他不信薛岷只是嘴上溜溜合作就算了。他耍陰的來狠的都沒關係,就怕他又對蘇雲司下手。

    離奇的是,他終於在拉黑號碼中找到了薛岷。

    取消拉黑還沒到一分鐘,薛岷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孟南反正也閒,隨手就按了接聽鍵。

    「我艹你爹!孟南!趕緊把你那狗幣崽子拎回去!打死了老子概不負責!」

    孟南皺了皺眉:「你有病是吧?」

    「那個蘇——」

    「小司怎麼了?!」

    孟南從沙發上一彈而起,衝著電話大吼。

    「鐘鼓立交一號人行道,你他媽快來,老子控不住局面了!」

    孟南扔下手機衝出去開車,一油門轟出院子。遇上晚高峰,喇叭都要按壞了,一路擠擠沖沖,終於到了三環外。輪胎似乎都要摩擦起火,晚霞綿延的大道上,孟南額邊青筋暴起,臉色狠得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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