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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43:14 作者: 月亮黑了
長孫璵衡難以置信地停下腳步,對面的男人雖戴著面具,但躲閃的身法實在是太過熟悉了,他見過、甚至在前段時間親身體會過——在高府,在高濘身邊。他只是試探性地開了口,未料對方頓了頓身子,更是驗證了他的猜想。他悲憤交加,趁著高濘鬆懈的一瞬,手中的短劍終於劃開了對方右手的皮肉。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長孫璵衡更是心痛不已,「你我相識一場,為什麼?」
相識一場?高濘忽然覺得有些可笑,「那你怎麼不問問你爹為什麼要加害於他『相識一場』的好友?我爹又做錯什麼了?我又做錯什麼了?」
「你在說什麼?」
手臂上的血滲進深色的衣裳中,仿佛鵝毛落入雪地中遁入無形,高濘輕笑一聲,今夜積攢的憤怒終於決堤崩塌:「你知道你娘得了什麼病麼?你知道你爹整整五年都在給你娘餵浮桂引麼?你知道你爹派人給李晚璣下藥,差點讓我又失去家人麼?他長孫彧就是死了也賠不盡我高府上下幾十條人命!」
長孫璵衡怔愣在原地:「……你說什麼?我娘她?」
高濘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長孫璵衡,這一劍就當是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還你的,其餘的——」
話還未說完,高濘的瞳孔忽然放大了一瞬,他吞了吞口水,腳不自覺地向後摩挲了一步。
原本奄奄一息的長孫彧從地上爬起,他滴著血,從胸口拔出那把虎紋匕首,用盡全身的力氣朝那個背對自己的身影捅去。下一刻便又倒下,倒在噴灑出的血中癲狂地笑著,嘴裡還不斷念道「我沒做,我什麼都沒做過。」
長孫璵衡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話,他腦子還未捋清高濘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見高濘步履蹣跚地朝屋外走去,嘴角也開始有血流下。長孫璵衡下意識衝到長孫彧身旁,將人從血中撈起,他無法再伸手去攔高濘,只能愣愣地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眼前。
「哥哥……」長孫攸寧不知何時來的,她扶著門,淚水打在她發顫的嘴唇上。她來的時候便聽見長孫璵衡喊高濘的名字,還未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那個一身黑衣的人已經過她身邊。
她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地哭著,不知是因為見了那閻羅,還是滿是鮮血的長孫彧。但無論是什麼,她都記著那個人走過時留下的話:「他,方才那個人,他讓我們帶著娘去西街口的醫館看大夫。」
高濘走後,李晚璣便在原處席地而坐。每次高濘不在府里,他總覺得很空虛,他坐在石階上,期盼著那個消失在夜中的影子會重新出現在他面前。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他只知道在這裡坐了很久很久,但對他來說,不管多久都能等下去。
只要那個人回來的時候抱抱他就好了。
涼風習習,愜意得很,雖說今晚沒有月亮,但總會是美好的一天。隨著涼風一齊到來的還有一陣血腥味,幾乎是在嗅到異常的一瞬間,李晚璣就起身了,他心慌得像是被人一下一下地扯著,好像隨時都會脫離肉身,又或是被人揪出來搗成一灘爛肉。他起身尋著那陣血腥味的來源,血腥味越重,他的呼吸也不禁變得愈發急促。終於,他找到了、看到了那個倒在紅泊中、身後跟著斑駁血跡的人。
他衝過去,風聲、蟲鳴、甚至是呼吸都在此刻靜止,耳邊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第99章 泛泛之輩
陳礿替高濘看傷時,臉上一直是陰沉的。李晚璣站在一旁不敢出聲,表情也很是嚴肅。
許久,床上趴著的那人還緊緊閉著眼,帕子換了一塊又一塊,直到陳礿嘆出一口長氣,李晚璣才敢開口問她「什麼時候會醒?」
陳礿看了他一眼,喉嚨發緊,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她垂眸搖了搖頭,道:「血已經止住了,但…傷口有點深了,幸好這是把匕首,否則……」
刀刃險些刺入心臟,再加上中傷後劇烈運動,傷口撕裂,所幸下手之人未用盡全力,否則現在恐怕連唯一的這口氣也沒了。她在收到消息後已是第一時間趕來,衣裳都沒來得及換新的,只得松松垮垮地披了件袍子在身上,可即使已經如此了,也無法挽救失血過多的事實。
別說現在了,就是直接把人抬到她面前,她也不敢保證能把人救回來。更何況眼前的這種情形。
高濘的呼吸斷斷續續的,脈搏也微弱得像不足一指的燭火,只要風輕輕一吹,就會在瞬間消失,留下一片無盡的黑暗。
但唯獨她不能把這片黑暗留給李晚璣獨自承受。
「不過倒也不用太擔心,先前不是和你說過他恢復能力強嗎?只要他還想活,指不定過幾日就醒了。」陳礿說著,心中藏著的卻是完全相反的事實。
李晚璣面上平淡,擠出一個笑:「嗯,我不擔心。」他轉頭吩咐身後候著的盧懷鐘「收拾一下客房,陳大夫這幾日住在這。若有來訪者,便說是酷暑難耐,府內有人得了熱病,將軍操勞中也不幸染疾,叫他們先回去,待將軍好了便會親自去府上拜訪。」
少見對方這種態度,盧懷鐘明顯是愣了愣:「好。」
待人走後,陳礿才抬手拍了拍李晚璣的肩膀。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皆在不言中。屋內沉默了一陣,李晚璣看著她那都快擰到一塊去的眉頭失笑道:「做什麼呢,這副表情。就當是讓那臭小子好好休息幾日,休息夠了自然會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