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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43:14 作者: 月亮黑了
    高濘在第二日向他請了罪,但李晚璣對此談不上有怨氣,某種程度上來說,要知道高濘這麼好哄,他這老腰老腿的,不要也罷!

    再說了……這年輕人精力旺盛的,他也不是完全沒得到好處。

    高濘每日都起得較以往早,人不在府里亦變成了常事,高濘起身時會輕吻他的額角,等高濘回來了,他便也學著在對方臉上親了親。只是李晚璣一直閉口不談,他不是不好奇高濘出去做什麼了,而且…而且高濘從來也不主動提起這些事。想說了自然是會說的,李晚璣一直這麼想著。

    最近高濘回來時,身上偶爾會帶著女子的脂粉味。

    李晚璣在這方面算得上「見多識廣」,這個味道很明顯是從雲良閣那帶回來的。他嘗試著也去雲良閣坐了一下午,人沒見到不說,似乎就連纖畫都在躲著他。李晚璣好不容易跟纖畫對上眼,可對方迅速扭開了腦袋。

    很古怪,但李晚璣還是問不出口。

    夏夜一改白日的酷暑,吹來的風不再黏膩,而是清爽怡人的,這日高濘回來得比平日都要晚,李晚璣穿著單薄的衣裳,身後的長髮也只是用髮帶松松垮垮地扎了個圈,懶散地束在腦後。

    月光從天際揉碎,於人間描摹輪廓,李晚璣在府中漫步,縷縷涼風撫起腦後的髮絲,輕盈無憂地飄在空中,皆說是三千煩惱,可如今清風明月相伴,又怎算得上煩惱。緩步至一處無人之地,卻見不遠處有火光,李晚璣認得那個方向,是府里供他和高濘沐浴的那間屋子。

    難不成高濘回來了?這個時候除了高濘,還有誰會在那間屋子裡?

    他快步走近,不知怎的卻心跳如雷,抬起的手在空中頓了頓,李晚璣沒有給屋內的人反應時間,一把推開了那道遮掩醜態的屏障。

    幾乎是在瞬間,高濘迅速抄起手邊的長劍從水中起身,面上只有兇狠神色:「誰!?」

    李晚璣和高濘同時怔愣在原地,他眼睜睜看著高濘身上的衣裳被水浸濕,絲絲寸寸貼合在肌膚上,穿的是先前在木櫃中見著的那件深色夜行衣,從對方身上滴下的水珠融進桶中,泛出圈圈紅波。

    「你受傷了?」李晚璣關上門,奔到高濘身邊。他把人身上看了個遍,衣裳沒有破損的痕跡,但滿桶的涼水已盡數被染成刺眼的血紅。

    「我沒有。」高濘放下劍,萬分渴求什麼似的,伸手抱住李晚璣的腰。「那不是我的血,我沒事,我沒事。」

    仿佛被那血水染指,李晚璣的眼眶也開始泛紅,「你讓我看看……」他開始伸手扒高濘那件黏在身上的衣裳,對方的肌膚冷冰冰的,只有在他觸碰之時才漸漸泛起溫度。

    確認身上實在沒有任何傷口,李晚璣才鬆了一口氣。他第一次見到高濘就是一身血,若不是人泡在水裡,恐怕他也難從這深色的衣裳中一眼發現血色。

    ……等等,李晚璣忽然意識到什麼。這麼說來,似乎是從重新見到高濘的那天起,對方就一直穿著各種紅到發黑的衣裳。

    他抬眼向那雙變得柔和的眼睛看去,如鯁在喉,再說不出隻言片語。

    「你看,我就說我沒事。」高濘吻了吻他發顫的雙唇,笑眼盈盈。

    你到底在做什麼?任由對方如視珍寶般地吻著,李晚璣啞了聲,只能把自己和對方貼得更近。他想過類似的情形,但親眼所見總是更震人心弦。

    高濘一聲一聲地安慰著,卻也是說不出任何解釋的話語。二人無言地相擁在唯一的火光中,只聞對方平緩的呼吸,與那埋在心中的、各自的思慮。

    翌日,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宗正府的姜之誠在一夜間被人剜了舌,甚至挑去了手和腳的筋脈,如今正躺在府里半死不活地,還一副跟見了鬼似的模樣。

    第93章 後會無期

    「高濘!!」周藏晏幾乎是衝進來的,「姜之誠的事是不是!」

    書房內,李晚璣還坐在高濘腿上,隨著周藏晏的怒氣躥進屋內,他立馬跳下地站直身子。周藏晏見著他也瞬間收了聲,臉上的憤怒卻難以在片刻間收斂。

    李晚璣和高濘對視了一眼,他下意識縮回那隻被捏著的手,「差點忘了,今天答應要去醫館幫忙的。」

    高濘挑了挑眉毛,李晚璣這幾日就沒離開過他身邊,他也不戳穿,只微微頷首,讓人安心退出去。

    屋內終於又只剩下二人,周藏晏深吸一口氣,他緊握雙拳,努力平復內心的那股衝動:「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是答應過我不會隨意下手麼?我們不過是知道了他與浮桂引的流通有關,至於高府一事還未有確信,姜之誠現在才多大?你能斷言他八年前參與過這件事麼?如今你拿了人家半條命,若是姜之誠發覺是誰傷的他,那你怎麼辦?」

    所以姜之誠如今能說話,能書寫麼?高濘想著,只是並未說出口。他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昨夜,姜宅。

    姜之誠在外獨攬一間說不上大的宅子,住是另一回事,最主要的還是用來存放和進行浮桂引的交易。宅子是父親留下的,從浮桂引到宗正府的職位,倒也都說得上是他最痛恨的「子承父業」了。

    他知道浮桂引是什麼東西,也知道這樣東西能給他帶來多少銀子。姜之誠雖算不上有大智之人,卻也不至於愚笨到自己去沾了那駭人的毒物。

    明月高掛於空,濃墨中勾起的光皎潔明亮,送走了來領貨的人,姜之誠的宅子裡沒有安插守衛,只剩他獨自一人。他坐在雕刻精美的紅木椅上,一張又一張地點著手中剛收回來的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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