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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43:14 作者: 月亮黑了
    聽著這沒一點正經的話,高濘卻忍不住失笑一聲。他抬頭吻了吻李晚璣下意識合上的雙眼,雙唇輕輕蹭過那發顫的睫毛。「好。」他只是輕輕說了一個字,卻又顯得那麼鏗鏘有力。

    四目對視了不到片刻,午後靜謐的陽光便透過薄紙籠在面上,二人間幾不可察的縫隙瞬間被陽光填滿,鼻尖仿佛能嗅到光線中溢出的美好。陽光觸摸不到,抓不住,但眼前人可以。不知怎麼的,兩個人竟同一時間勾起嘴角,將額頭與對方的抵在一起。

    「你不是和小盧去採買了麼?」李晚璣打趣他,「高將軍不會是在院子裡盯著我看到忘記要給小福買木偶娃娃吧?」

    「我沒忘。」高濘壓了壓嗓子。

    李晚璣一怔,這是承認了在院子裡盯著他?可分明是他看著人出去的,這是又為了他臨時折返了?……這下連為何對方會忽然蹦出來塞玉佩給他也說得通了。想著他臉頰有些發熱,開口也只能支支吾吾地:「我一二十好幾的老男人,人長孫公子又不會把我吃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高濘張了張嘴,他先前倒是沒撒謊,對長孫璵衡這個人,他是願意結識的,對方待人接物皆是彬彬有禮懂得分寸,再加上高家與長孫家的這層關係,若是撇除那擾人的夢魘不談,他心中沒有多少排斥的情緒。

    只是對方心裡生了些不該有的念頭。許是因為懷抱著同樣的心思,他才能瞬間注意到罷。長孫璵衡與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他甚至有那麼一刻想過李晚璣會不會更喜歡對方那樣的溫潤公子……

    對長孫璵衡是談不上不喜歡,但他喜歡李晚璣。

    「好啦。」李晚璣有些得寸進尺地摸了摸高濘的腦袋,對方少見有這副模樣,若是有什麼東西能記錄下這一刻,他傾家蕩產也願意弄到一個。

    ……嗯,好像也不至於。

    他靠前在高濘唇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走!哥哥陪你去買木偶娃娃。」

    第88章 浮桂引

    往後一段日子裡,高府是出乎意料的熱鬧。

    先是閒靜了兩日,隨後便日日能見著兩個人影在高府進進出出。高濘起初也只是那麼一說,萬萬沒有想到長孫璵衡真的來府里找他習武。說是習武,卻更像是拖家帶口來高府打發時間。

    李晚璣和長孫攸寧的關係也不知是在什麼時候變好的,長孫璵衡和高濘舞劍,他們也在旁邊學著;長孫璵衡和高濘對弈,他們各自在二人身旁盯著。起初是兩個人,後來齊福也加入,三個人其樂融融的,仿佛他們仨才是親兄妹一般。

    長孫璵衡對此有些不悅,攸寧倒是沾沾自喜——這不就是未來嫂子在提前和她處好關係嘛!

    看著李晚璣和長孫攸寧莫名其妙的親近,高濘也頗為不解,問過才知原來李晚璣給他和長孫攸寧算了一卦。

    高濘好笑地盯著他看:「怎麼不給我們算一卦?」

    「有那個必要嗎?」李晚璣趴在床上,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怎麼連個小姑娘的醋都吃。」

    「那你為什麼算我和長孫小姐的姻緣?」高濘伸手替他捋過散著的長髮,動作輕柔地梳開。

    「這不是得看看這個寧兒和那個寧兒的緣分如何,萬一你倆……」李晚璣突然被人捏著臉,一雙薄唇覆上吞盡所有未說出口的話。不知過了多久,高濘才捨得鬆開他,「還說胡話麼?」

    李晚璣往旁邊靠了靠,「我說什麼胡話了,萬一你倆真有什麼緣分,我不得把這個念頭從小掐滅。」說著,他還抬手做了個手勢。

    高濘輕笑一聲:「原來你們還能做這種事?不謹遵天命了?」

    「哎呀,」李晚璣有些心虛,「這不是什麼緣分也沒有嗎。你看,要是這麼說,她不就成你半個妹妹了?那不就是我妹妹?我還沒有過妹妹呢。」

    高濘挑了挑眉,又把人卷進被褥中。

    「行行行,不要妹妹了,不要妹妹了——」

    夜半,屋外只剩夏夜蟲鳴,院中的藤蔓似乎又借著月光爬高了幾分,興許是憂愁纏心,高濘獨自起身去了院中亭。銀瀑傾瀉石上,映出一片孤潔,隨風而顫的花瓣上亦泛著點點星光。很安靜,美好得像只有夢中會出現的縹緲幻象。

    他獨坐在亭中,看著壇中搖搖晃晃的花枝,許是那三人又在院子裡鬧,弄得它看起來搖搖欲墜,在一片翹首的艷麗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無人知曉風過幾重,他靜靜看著花瓣上的寒光一絲一絲被吞沒,始終不為所動,仿佛世間一切與他毫不相關,他只需要這麼靜靜這麼坐著,就能再看日落月浮、花開花謝。

    在石壇上月光消逝的最後一刻,他眸間迅速行過一個身影,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唯獨烏髮上那根繫著的赤紅髮帶格外顯眼,只是在他面前一閃而過,便似那鬼魅般奪了他心神。

    他起身朝那個身影追尋而去,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呼喚的聲音。烏雲蔽月,他只能在一片漆黑中追逐那抹飄逸的鮮紅色彩,好似方才院中那株搖搖欲墜的花,隨時都會香消玉殞,不復存在。

    那個身影忽然在遠處駐足,分明是站得遠的,可他卻能看清那人臉上的笑。是開朗的、是熟悉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他抬腿想上前擁人入懷,雙腿卻怎麼也無法隨他的心意而動。他靜靜地站在那,像在院中亭看著花壇一般,那個身影似乎是發現了他的存在,無形無聲的四目相對,只留下一個離得更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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