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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43:14 作者: 月亮黑了
「所以雲良閣的姑娘們都是因此才不願報官麼?」
「就算是報官也得不到好的答覆,更何況她們的身份……估計是還要被人平白戲弄一番。」
「他們一向如此麼?」
「他們?衙府那群人麼?」
高濘「嗯」一聲。
李晚璣跟他並排走著,「我是四年前下的…四年前開始在京城謀生,似乎從那時開始便是如此,給人算命也能常常能看到些事情,看得多自然也就懂了。」
高濘默聲不語,似是在思考著什麼。直到他駐足時才開口,「還有什麼事麼?若是沒有,我便去處理事務,今日就不送了。」
「啊?哦,好。」
夜晚,盧懷鐘循例給在書房的高濘送湯藥,還是沒忍住過問,「少爺當真要幫那對老夫婦找女兒麼?」
高濘吹著湯藥散出來的熱氣,「都聽到了?」
盧懷鐘有些扭捏,畢竟這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再去打聽打聽那些對衙府不滿的百姓。」高濘將碗端到嘴邊,嘴唇貼著光滑的瓷面緩緩道。
他得看看,他們值不值得幫。
第52章 紅柳金釵
山中。
夜素來是靜的,偶有風過簌簌,又或促織聲聲,院中顒望可見滿空繁星,令人心曠神怡。
李晚璣沐了浴,坐在石階上吹風。風拂著他披散的青絲,揚起的卻是滿腔愁思。偌大的空中不僅有繁星點點,還有那透著寒光的銀蟾,而他只能獨身嘆桂華永雋,珠斗難參。
許是因白日見著的那對老夫婦,他就這麼伴著悠悠紅香,推開了另一扇門。
李清粵離世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曾來過,約是過了兩年,他才敢來掃去這滿屋的塵埃。李晚璣點了火,微弱的燭光覆在擺放齊整的瑪瑙與玉石之上,朦朧中透著幾近虛幻的美好。
這兩年裡,每當他想起李清粵,都會來聚寶閣,嗅著散落在縫隙中的煙茶味入眠。他還記得,八年前、十八年前,似乎也是這麼枕在李清粵的腿上,數著木柜上那閃閃發光的玲瓏玉石。
手指輕撫過光亮的滑面,李晚璣仿佛能從透亮的棱面中看到師父的笑臉。綠翡、白玉,田黃……皆是他曾經朝思暮想的寶貝,可如今這屋沒了主人,就連這些展示在外的珍寶都變得黯淡。
屋中放了塊通透的瑪瑙,本就是艷紅奪目,如今染了光更顯耀眼。這和李清粵贈與高瑥寧的是同一塊料子,當時李清粵切割後想試著打磨成型,正值小孩來拜訪,還恭恭敬敬地朝他磕了頭,他便順手將那塊瑪瑙送了。
雖說他下山後也認識了不少人,可始終抵不上那兩位各自離去的故人。或許是應了那句,失去的總是最珍貴的吧,他想。
李晚璣就這麼念著把高瑥寧撿回來的那日,眼睛緊緊地釘在紅瑪瑙上,仿佛是能從其中通靈,與仙去的長者同飲一般。
只是魂沒出竅,長者沒見著,他猛地睜大了瞬眼,火急火燎地跑回自己屋裡,又從裡頭摸出個什麼,再次站在瑪瑙前,寶閣中的光亮了不少。
他將從高濘手中得來的玉佩舉在瑪瑙旁,又端著燭台同時照在兩塊東西上,左右端詳,越看越發奇怪。李晚璣還未到能一眼斷出是什麼料子鑿的程度,可此時燭火鋪在瑪瑙與佩環上,看著卻……沒有什麼差別,就連裡頭藏著的細微雜質瞧著也大同小異。
李晚璣愣了愣,微微蹙眉,險些讓燭火燒到佩環下繫著的流蘇紅纓。似是太過難以置信,他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動作,最後得到的依舊是相同的結果。若是沒放在一起對比還好,可如今他心裡認定了,這兩塊東西是怎麼看怎麼相像。
不可能吧?這不太可能吧?他擠了擠眼睛。
對,不可能,不太……可能。他安慰自己道,保不准事情真如他先前想的那樣,只是碰巧高瑥寧轉賣了瑪瑙,碰巧高濘相中了那塊瑪瑙買來製成佩環,碰巧讓他遇上高濘,碰巧高濘在他身邊轉了幾天,碰巧高濘待他特殊,碰巧這塊佩環正被他拿在手裡……
這世間會有這麼「碰巧」的事情麼?
他衝出寶閣,沖回自己屋子裡,從柜子里翻出那張被壓在披風下,邊緣破舊發黃的八卦圖。火速撇開擋在身前的椅子,李晚璣從桌上抓起一隻茶杯捏在手中,卻又瞬間冷靜下來,癱坐在椅子上。
生辰八字皆是記在心裡的,可他這八年來卻從未再去卜過什麼。
卜第一卦時他還不算摸清了門道,害怕的有太多,他怕他算錯了、看錯了,他怕再算算出那人死在下一個冬天,他怕再算算出那人殉葬在沙場,他怕再算,算出的皆是與那一卦背道而馳。
他很少這麼不相信自己卜出來的結果,仿佛只要他不去主動窺探,事情就會如初時那般一帆風順下去,曾經纏繞他數夜的夢魘就不會發生在現實中。
李晚璣垂首不語,雙目卻是鋒利地盯著手中那張被捏的變形的八卦圖上。
算麼?
還是不算了?
他漸漸失了氣力,茶杯被好好地擱置在桌上,八卦圖卻隨著他合上的雙眼掉落在地。
無聲。
盧懷鐘打探消息的速度很快,隨便在街上抓個人都能就著此事聊幾句。
東街染坊一戶於四月前丟了女兒,南街酒肆的女兒約是在五月前一去不返,還遇上個在北邊開書肆的,也摻和進來說女兒已有九個月未歸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