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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43:14 作者: 月亮黑了
    魏永鳴自認不是位合格將領,他至今也不解為何會被升為領將坐在這城外主營中。實際上他比誰都要清楚自己的能力,甚至部分軍中事務都得靠高濘處理。他比高濘大上近十歲,軍齡亦是如此,可對方知曉的比他多得多,處事與統領方式也顯得更為成熟。

    那時駐營即滿二月,許多兵士都在私下抱怨開戰時間。最初到達邊界時已是年末,這一拖拖了將近兩個月還未開戰,倒不是眾人盼著戰亂,只是如果再這麼下去,這年怕是就要在這鼓著凜風的郊野過了。

    抱怨的聲音大了,自然是入了上頭的耳,兵士們操練時心不在焉,魏高二人亦都看在眼裡。當時魏永鳴提出要安撫下士,高濘頷首,他和魏永鳴說讓他處理便是,若連這點事情都要將軍親自出馬,那還需要他這個副將作甚?魏永鳴不是沒有掙扎過,於情於理都該是他出面擺平,只是當他還在思考如何解決時,高濘已不知用何法平撫了軍心。

    他曾問過高濘是否曾隨軍出征過,對方也只笑著說是在周校尉身邊待得久,耳濡目染罷了。

    魏永鳴不止一次想過,若他沒有這樣的副手該如何是好?又或者換一個人,還能否像這般心甘情願輔佐自己,毫無怨言?

    答案不得而知,但起碼魏永鳴對這位後輩很是滿意。

    往後的一段時間裡,魏永鳴都未收到有關南蠻內應的消息。雖高濘常來匯報,但說的不外乎是在空中見到纏著信的飛鷹卻遲遲不落,又或是在夜半見到黑影閃過卻無法觸及。仿佛時時刻刻都出沒在身邊,卻始終沒有一點實際下落。

    魏永鳴急,雖他無心於次,但這也是他第一次領軍,再不上心也不能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南蠻一方遲遲未出兵,許是等待掌握更多消息後一舉擊潰他們。京中亦是未有書信下來,別說底下兵士心亂,就連他自己也不想再待在這個破地方。

    魏永鳴又不急,正如他先前所言,軍中大小事務都只有他和高濘二人知曉,每每談論到關鍵位置都會支開周圍閒人,照理說是無需擔心泄露機密。而等到真正開戰那日,誰是南蠻內應便一目了然。

    想著,他又拿起那張被高濘捏皺的字條,再次展開,海棠猶如是隨之鋪開而綻放,蒼鷹又何懂憐香惜玉,只識強喙奪取,搖曳蒼穹。

    安平享樂,魏永鳴看著被強行扭曲的字默念道,哪有說的那麼輕巧?

    猶記那夜高濘與他說,未來想娶個媳婦歸隱山林,過著農家生活,享盡清樂。他魏永鳴又何嘗不想?本該是成家的年紀卻將青春奉獻在了校場,生得也不比人討喜,現如今還不知何時就葬送在這沙場中,化成萬千砂礫下掩住的殘骸。

    若不是這突如其來的衝突,若不是這突如其來的旨意,興許此刻他還在校場打趣那些新兵仔,再過不久就能娶上媳婦,屆時新兵上陣,怎麼樣也輪不到他來成就這為國捐軀的大義。

    他想得心煩,只是這營中無人為伴,連個能傾訴的人都……不,似乎好像有一位,他想。

    魏永鳴去到高濘帳外,正打算出聲喚他,卻聽見裡頭除了高濘,還有他人。他自詡不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只是他很好奇,什麼樣的人能進得了高濘帳中,甚至能與他談上話。

    他站在外頭,側耳以聞。

    裡頭說話聲音不大,他只能斷斷續續聽到幾個湊不成句子的單字,怎知其中一人態度忽然轉變,連音量都大了幾分。

    「高副將,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啊?我是真為你們感到不值!」

    「…驛使說的可都是真的?」

    「……」

    「莫要再告訴這營中第二個人了。」

    「可是…可是這…可這是攤上命的大事啊!」

    聽到這,魏永鳴再忍不住,徑直闖進高濘帳內:「什麼大事?」

    霎時他有些慌了。

    因為那個一向沉穩的高濘,在看到他的瞬間,眼神中竟閃過了一絲無法遮掩的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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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好

    第34章 落

    魏永鳴吞了口唾沫。

    那絲錯愕轉瞬即逝,高濘很快又重拾笑顏:「魏將軍怎麼來了?」

    「什麼大事?」他沉了口氣又問,「我問,什麼大事?」

    「只是卑職的私事,不足以令將軍費心。」高濘往旁移了一步,將驛使半擋在身後。

    對方的神情態度都在告訴他,這絕不可能是高濘口中所說的家務事。只是他這麼說了,魏永鳴也不好再揪著往下問什麼。

    僵持了片刻,被擋著的驛使識相地說:「既然消息已經傳到,小的就先走了,不打擾二位將軍議事。」

    魏永鳴點點頭,正想著趁人走後繼續試探,下一刻便聽到高濘的聲音,「我送送驛使。」

    人走帳空,魏永鳴無奈地留在原地,主人走了,他自然也不好獨自留在這,只得識趣回了。

    後幾日,高濘依舊同往常無異。他也不是沒有再提起過,但對方一口咬定是小事,不重要,不勞煩他掛心。

    魏永鳴談不上聰明,但也不至於蠢到信了他。若真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何必要這麼遮遮掩掩。那日又怎會在看到他出現的那一瞬間暴露情緒?

    人在危險來臨時的反應最為真實,比起高濘笑著和他說不打緊,他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那短暫的驚慌。也正是在那一刻,魏永鳴第一次感覺高濘還是個孩子,一個藏不住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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