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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43:14 作者: 月亮黑了
若說前幾日是像和煦春風吹開的波瀾漣漪,那如今就似在繪滿春日簇花的捲軸上添了幾滴柔墨。
怪異得很。
「好像沒什麼地方不舒服。」李晚璣有些彆扭。
高濘似是沒聽到,說著又把手搭到他腿上「那這裡呢?」
李晚璣被碰到後猛地起身,高濘抬眸看他,四目相對時顯得有些尷尬。「…我沒摔到哪裡。」其實是有的,但他總不能讓人家摸自己摔倒時著地的部位。
被對方的反應敲醒,高濘才發覺自己過了頭,他輕咳一聲,側身開始為李晚璣斟茶:「是我唐突了。」壺中是朝早時入的茶水,琥珀色的水液緩緩斜入小巧的瓷杯中,清冽浮影。
「坐吧李兄,」他將杯子輕輕推去李晚璣的方向,「嘗嘗,方山露芽。」
方山露芽,是周藏晏托人從閩州送來,連著桌上那套繪著青蓮的白陶茶具一起。
李晚璣點頭坐下,回想起不久前在高濘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那時還說要親自給他送上家門。本以為只是說著誆騙他,沒想到還真有這麼一味茶。
輕抿一口,濃郁香氣灌進鼻中,隨後是柔綢入口,喉嚨中緩緩滋生一股甜爽。比起食肆內粗糙澀嘴的體驗,手中這杯方山露芽確實是好喝許多。李晚璣雖不是懂茶之人,卻也喝得出最淺顯的區別。
高濘淺嘗,目光始終滯在對面人的身上,終是開了口:「方才李兄說家中有個弟弟?」
李晚璣「啊」了一聲,實在是沒料到高濘會再提起這件事。話在說出口後就後悔了,他一時忘記小孩身份特殊,離了山後也不知會不會繼續被人追查,若高濘是有心之人,他這張嘴怕是又給人惹了禍。
他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已經不知因此遭了多少罪,怎麼還管不住這張嘴。藏在袖裡的手指攥得緊,李晚璣頓了頓,面上淡然道:「以前住在隔壁的小孩,」想了想,他又繼續補充道,「很久沒有來往了。」
高濘盯著他,笑道:「那你還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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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最近真的太忙了,各種論文ddl都擠在這段時間,拖了很久才更而且不長。
等這段時間忙完後每周都會更多一些,謝謝大家(鞠躬
第30章 方山露芽(下)
「長得漂亮自然就……」話說到一半,李晚璣才醒覺又說了些不該說的。
高濘已默認對方口中的小孩是自己,喜不自禁地用手指敲了敲瓷杯,繼續打趣道「那得是多漂亮的小孩才能讓李兄這麼印象深刻?」指尖輕觸白瓷,落下的是清脆的聲響,敲進的是胸腔中的鼓動。
李晚璣不再做聲,也沒打算回應什麼,只執起桌上的杯子,將裡頭所剩不多的茶水飲盡。舔了舔唇上滯留的甘甜味道,捲入口中。
另一人也沒指望李晚璣能有什麼回答,愈覺來趣,一時也忘了先前糾結的顧慮,二人面對面坐著,身處寒春卻猶如那年暖冬中握籍相對,好似什麼也未變過。
屋中沉靜,裊裊白煙如薄紗覆上香山濃林,透色紙窗映入微黃的光,揉碎在地面,為一片暗沉木色潑落異亮。茶本涼,高濘未給李晚璣續上,空盞後只能靜靜坐著,眼神在茶壺和面前的人身上轉換游離。
面前的人是個心細的,發覺後便起身叫來盧懷鐘,要了壺熱茶。
門掩上的一刻,沉默又再次鋪開成卷,李晚璣坐如針氈,束手束腳的,哪哪都不自在。
二人幾乎是同時開的口——「茶一會就續上熱的」「高副將」。
雖然聲音重疊,但高濘還是清楚聽到對方叫了自己一聲,本望向他處的雙眸瞬間凝聚在李晚璣臉上,捕捉到對方轉瞬即逝的尷尬後,掛上笑意:「茶一會就續上熱的。」
「……好。」某人只得作罷,繼續展露那份彆扭的乖巧。靜就靜吧,尷尬就尷尬吧,李晚璣想,反正他喝完茶就離開這,然後跑得遠遠的,再也不來西街擺攤了。自己今天已經說了太多多餘的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被他說了個盡,他分明知道高濘是個皮笑肉不笑的主,可偏偏還是在這張佯裝的笑顏下懈了口。
原本想好生躲著,萬一對方真是意在尋仇,吃虧的還是自己。退一萬步說,他李晚璣雖談不上老實,但也是勤勤懇懇在謀生計,若跟這些個官僚牽扯上關係,日後出了什麼差池,免不了得殃及池魚。
他只想好好賺點小錢,得閒了回他的清粵山享清樂。可如今卻被面前人一步步接近,濃濃笑意中滿是壓迫與道不清的算計。
總歸都是那羅扇姑娘的不是,李晚璣心中忿然,若前兩日沒有冒冒失失衝撞到高濘,想來他現在還在街口轉著銅板玩…想著,他不免抬眸朝高濘看去,只見眼前人正瞧著他,對視的瞬間絲毫不掩眸中夷愉。
李晚璣只好也尷尬地笑笑,隨後立馬將視線移向別處。太恐怖了,太恐怖了,他心裡反反覆覆地念著這一句話。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都想趕緊離開這。
高濘看了他很久,從進屋後就一直盯著他。
在得知李晚璣還記得高瑥寧後,他才發覺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恐慌,反倒是覆上了不可言說的喜悅。
所以才在衝動下把人領回府里。倒不是說衝動是壞事,或許人的一生中總需要些衝動。而從眼下看,所謂「衝動」帶來的結果並不算差。
又或者說從他今朝候於山腳下時就已被自以為「衝動」的情愫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