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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14:29 作者: 林汀汀汀汀汀
他們的家長對孩子這樣的變化居然激動得熱淚盈眶,無比感恩戴德,甚至握著那個管教所的主辦人的手,一聲聲叫著他「大恩人」,那畫面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怪噁心的。」兩人同時說到了這句。
話音落下,兩個人有些詫異地看了彼此一眼。
之前沈歸京在友枝的畫上看到過諷刺這些醜惡現象的元素,少女畫過的那些諷刺現實的作品,曾經引發了網絡上很多年輕人的共鳴。
說到這裡,友枝低頭沉吟一會,隨後說:「我曾經玩過一款文字遊戲,叫《籬笆莊秘聞》,也曾經因為這個遊戲而產生不少靈感,創作了一些畫。」
當時引起網絡上的很大反響。
畢竟,那些把孩子親手送進人間地獄裡的家長,又怎麼能算是「好家長「呢。
打著口口聲聲所謂的「為你好」的旗號,而交由別人用惡毒反人類的手法摧殘身心的行為,只是他們為了逃避自我責任的手段罷了。
「這種管教,和十八世紀的前腦葉白質切除手術一樣愚昧。」她說。
沈歸京贊同地點了點頭。
而祁凜從來沒有服過軟,沈歸京說之前兩人在每次簡短的通話之後,隔著電話聽筒,他能聽見少年口中因為身體的痛楚而發出的輕微嘶聲。
「我沒什麼事。」一次通話,沈歸京擔心祁凜在裡面真的出什麼事,而電話那頭傳來男生撕扯布料給自己包紮的聲音。
那時候十四歲的祁凜聲音淡漠又傲氣:「死不了,等著看吧,我絕不會先屈服。」
之後家裡的大人借著祁凜的這件事,這麼威脅他:「你要是不聽話,就和他一樣被送進那裡去。」
沈歸京的父母很早就離婚,又長年待在外地,母親也好,父親也好,他們中的誰也不要他,於是他一個人被扔在祖父母家。
祖父母習慣隱居,又愛清淨,於他無甚管束,他自己的性子僻冷,也不怎麼服管教,於是常和那些如同詐屍一般對他指指點點的親戚大人們發生齟齬。
他們大肆評論那個叫祁凜的少年的過去,批判,教育,捶胸頓足,自以為很正義。
他們好像覺得泯滅一個孩子的靈魂沒有什麼了不起,多一個不會自主思考的機器或者傀儡,才能讓他們覺得順心和有趣。
而沈歸京打心底里厭惡這種行為。
於是他和家裡那些長輩們的關係變得更加淡漠。
一天傍晚,被困在少管所的祁凜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隨後翻牆從裡面逃了出來。
之後祁凜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最後體力不支,倒在了友美和的屋子前。
屋裡的人聽到聲響後走出去,就見地上的祁凜渾身滾燙,於是扶他起來,走進屋子裡,把他身上的衣服撩開,發現少年的脊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青紫。
隨後當天夜裡,他就發起了高燒。
友枝聽著,此時輕輕垂眸,心疼地抿了抿唇。
「背上竟然全是青紫……那一定很疼。」
她之前依稀聽過這些事,但都不太真切,沒想到祁凜竟有這樣真實又倔強的過往。
「他性子倔,寧可被打死也不認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我當時想,如果換做是我,說不定就屈服了。」
沈歸京說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況且,人心裡的惡不是光靠外界的手段就能馴服的。
當時那些自以為是又蠢笨的大人們把好孩子送去勞改,卻讓那些噁心的孩子繼續無所顧忌地對別人施暴。
那些晦暗的日子裡,友美和是少年和他為數不多的光亮,甚至可以稱為「親人「的人。
於是,在友美和突發心臟衰竭而死之後,少年唯一的光亮也熄滅了。
祁凜就重回到黑暗裡,暗無天日,無休無止。
不是不想變好的,只是失去了向上的理由。
好像也沒有在等著誰,或許,誰也不會來。
所以他就這樣無望地,孤獨地,過了兩個春秋。
後來。
在一個炎熱乾燥的夏末日子裡,友枝忽然向他走來了。
少女站在巷子口,一雙漂亮瞳孔清澈如同大海,纖細,美麗,艷烈,熠熠生輝。
沈歸京當時立刻察覺到了,祁凜眼底閃過的那抹不同。
所以之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眼前的女孩是祁凜的光。
沈歸京說完,兩個人靜了靜。
「我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可憐他,而是覺得,你是那個可以讓他改變的人。」
友枝聽了,愣了愣。
說起來,細細一想,沈歸京從一開始就好像在撮合著他們倆。
充當了類似於「助攻」的位置。
蠻神奇的。
「……不過,你怎麼這麼確定?」她歪頭問。
好像也沒有什麼預兆吧。
少年看著她。
「因為第一眼,我就覺得。」
沈歸京笑了笑,笑容裡帶了欣慰,和一點淡淡的苦澀。
好像是命中注定的愛人一樣。
被少女救贖的野性少年,被少年反向救贖的少女。
從相逢時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的。
即使他們曾經見過,也無濟於事。
沈歸京從一開始就清晰地認知,她不是他的月亮。
即使他也曾窺探過月光的顏色,瞥見過她的漂亮,那般皎潔耀眼,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