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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14:29 作者: 林汀汀汀汀汀
    友枝埋在少年懷裡,死死咬著唇,忽然覺得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正悄然碎掉了。

    她來不及修補,也不知道該如何修補。

    只能這樣慢慢地崩潰。

    ——

    登機之後,她尋找著自己的座位,步伐輕浮,眼底帶著黑眼圈。

    謝絕母親陪同的提議,友枝決定自己一個人去首爾。

    她需要獨自待著、好好整理一下心情。

    友枝拿著登機牌,走到地方一抬頭,忽然發現自己座位旁邊坐著一個熟悉的丹鳳眼少年,不由得詫異地睜大眼睛。

    「你……」

    對方放下報紙抬起眸子,那雙丹鳳眼靜靜地望著她:「我和你一起去。」

    友枝沒說話,在祁凜旁邊坐了下來,沉默。

    將近三個小時的里程,她歪在座位上,腦子裡迷濛模糊,一直昏昏沉沉的,不斷夢到之前的那些情景:夏蘭卡舉著一隻冰淇淋,站在迪士尼樂園門口,扭頭沖她燦爛微笑的樣子。

    還有最後那句始終在自己腦海里縈繞不去的話。

    「還是打不通電話啊……最後不能聽到你的聲音,好遺憾。」

    她看著藍卡疲倦美麗的臉龐,心臟隱隱在痛。

    「藍卡,你不要想不開好不好……」

    友枝想奔過去,努力抓住她的手,夏蘭卡卻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掙脫開友枝,隨後轉身走進一片黑暗裡,身體也在一瞬間消散,化作白光。

    最後只留她一個人,孤單地站在原地。

    四周什麼都沒有。

    她迷茫,脆弱,無助。

    滿臉淚水。

    就眼睜睜看見一朵花在眼前,無聲無息地寂滅。

    眼前忽然變黑了。

    天旋地轉,猛然間飛機起飛時耳膜的強烈壓迫感,連帶著友枝的大腦一起鼓鼓地震顫。

    呼吸不暢,友枝忍不住咳嗽幾聲,感到自己的頭嗡嗡地開始痛。

    好難受……

    她攥緊指尖。

    祁凜看著旁邊的少女縮在一團,她眉頭蹙著,睡得很不安穩,眼角紅紅的。

    ……心疼。

    少年輕輕嘆了口氣,隨後用手輕輕一扒,讓友枝靠在自己的肩頭上。

    少女眉頭舒展一點,一滴淚從臉龐上緩緩落下來。

    他伸手動作輕柔地將友枝的淚水撫去。

    她在他的安撫下輕盈地閉上眼睛。

    隨後祁凜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少女的額頭。

    「睡吧,我陪著你。」

    他輕聲說。

    ——

    夏蘭卡的葬禮上,來了很多人,沉緩憂傷的哀樂,伴隨著四周前來弔唁的親友們低低的啜泣聲,氣氛很壓抑。

    友枝和藍卡的母親點頭一禮,然後緩緩地走上前。

    架子上那張相片上的女孩笑靨如此熟悉,卻永遠變成了黑白色。

    看著那個正躺在無數花朵中間、面色安詳的美麗女孩子,友枝的眼底又忍不住溢出淚水。

    ……兩人明明那麼近,如今卻陰陽兩隔。

    她深深地鞠躬,隨後起身,把一束潔白的雛菊花朵輕柔地放在藍卡的身側。

    隨後友枝蹲下來,紅著眼睛,這麼靜靜地看著夏蘭卡。

    她的眉眼溫柔恬淡,紅潤美麗,仿佛下一秒就會彎唇對旁人笑起來,可是友枝知道——永遠也不可能了。

    被巨大而悲傷的情緒縈繞包裹著,她不由得回想起兩人的點點滴滴。

    她們在十三歲的時候相識,在美國紐約,當時兩人參加同一場國際油畫大賽。

    友枝進入了決賽,夏蘭卡則止步於四強,在比賽結束的時候,友枝正要從後台離開,這時一個眉眼細長的漂亮女孩子走過來,主動和她打起招呼,誇讚她的畫作,於是兩個人有了第一次交集。

    一開始她很欣賞夏蘭卡的畫作,之前在網上聽聞過夏蘭卡的事,因此對她有好感,後來兩人的聯繫逐漸增多,了解也更加深入,很聊得來,友枝覺得這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與自己創作理念如此貼合的人。

    高山流水,難覓知音。後來她和夏蘭卡成了一對好朋友,會在ins上掐點為對方準時慶生,會坐飛機過去給彼此過難忘的生日會,或者時不時交流一下創作心得,即使隔著兩個國度,依舊很要好。

    她們還會在寒暑假的時候,一起結伴出去玩。

    會在夏蘭卡偷偷告訴自己她有喜歡的男孩子時,忍不住開玩笑地打趣她。

    聽到什麼翻倒的聲音,似乎有人跌落在地。

    她抬起頭,發現不遠處是一個已經哭成淚人的少年。

    友枝認識這個男孩子,他是藍卡喜歡的人,叫崔敏昊。

    那少年也注意到了她,走過來死死看著她,眼底有著複雜的情緒。

    接著他用韓語對著友枝說了什麼,像是在責怪,語氣激動又怨恨。

    另一個在旁邊抹眼淚的女孩子聽了,立刻起身過來出聲反駁他,兩人說著說著,似乎起了什麼爭執。

    友枝不明其意,在旁邊人的翻譯下才得知,那少年說的是「藍卡死之前聯繫的最後一個人是你,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那個女孩說的是「如果不是你之前一直冷著藍卡,和她冷戰,不理她,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頭也不回地走掉了,她會變成現在這樣嗎?你為什麼要等人死了之後還要怪別人?」

    說著說著,那幾個人忍不住再次哭起來,悔恨,痛苦,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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