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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14:29 作者: 林汀汀汀汀汀
    杆上纏繞的風箏線越來越少,線落了一地,女孩一下一下拽著,結果她越倒線,風箏就越起不來。

    友枝有點著急,纖長的指尖扯著風箏線,她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髮,原本放風箏的興奮感也被澆滅了大半:「怎麼回事……」

    祁凜一直站在旁邊,抱臂靜靜地看著她。

    最後是實在看不過去,少年輕輕嘖了一聲走過來,「廢物點心,給我。」

    友枝:「……你才廢物點心。」

    他拿過她手裡已經亂成一團的風箏線,熟練地收線幾圈,抬頭控引著,再動身小跑起來。

    不一會,那隻大大的紅錦鯉風箏就輕飄飄地飛起來了,而且順著風向,逐漸變得越來越高。

    漂亮的大紅金魚尾被風吹起,在清朗明媚的天空之上飄動著,顯得又長又漂亮。

    友枝看著,懷疑自己,祁凜看她一眼,把風箏杆還給她,「自己放吧。」

    友枝捏著線小心翼翼地牽引著,盯著上方漂亮的大錦鯉,不知道什麼原因,風箏剛拿到她手裡還沒一會,感覺到周圍的風忽然變小了點,錦鯉風箏歪歪斜斜地在空中晃蕩了幾下,眼看著又要往下掉。

    她著急忙慌地看向旁邊的祁凜,「啊啊啊它又要掉了!」手足無措。

    「……」少年無奈地再次接過。

    三番兩次,風箏拿在她手裡終於不掉了。

    友枝牽著它跑到稻田裡的長土路上,邊跑邊放,眼底閃著光。

    #對於小學生來說可能太幼稚,對於高中生來說剛剛好

    她勾著唇,在偶爾回頭的時候,發現那個少年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後,眉眼同樣輕鬆而恣意。

    她下了土路,腳底踩著軟塌塌的稻草田小步快跑,驚飛了旁邊池塘里兩隻黑色的孤鶩,等到跑累了,友枝把風箏拴在犁車的彎杆上,索性直接坐在了蓬鬆的稻草上面,反正也並不髒。

    然後女孩子就直接倒下去了。

    祁凜眉頭一跳。

    友枝安靜地躺在乾燥蓬鬆的稻草上。

    躺著往上看時,忽然覺得天地都變得高大起來。

    「祁凜。」這麼久久地看著目光所及里一望無際的暗藍色天空,她忽然開口,這麼喚他。

    「嗯?」

    少年挑眉。

    「人死後會有魂靈嗎?」她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這其實是墨爾本「荒誕現實」類油畫大賞的一個入圍題目。

    據說是那個出題的德國藝術家在看了魯迅先生的《祝福》之後,得來的靈感。

    當初在作畫時,怎麼在作品裡把「封建禮教吃人的本質」這一思想主旨生動形象地表現出來,友枝一度很傷腦筋,狂肝三天三夜,成品獲得金獎,她也在當地名聲大噪。

    聽了她的問題,眼前的少年愣了一下,隨後很嫌棄地看她:「幹什麼重複語文課本。」

    友枝不語,直勾勾地望著天空。

    什麼叫做荒誕現實。

    是古代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是當今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也或許是那句很經典的「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真是句句真切。

    ……那個聲稱被鄭虞欺凌的女孩在經歷了鄭虞粉絲長達20多天的人肉和辱罵後,最終還是放棄了維權。

    她註銷了社交帳號,也和她們徹底斷了聯繫,最後銷聲匿跡。

    不知道是被對方的人公關了,為了前途選擇放棄,還是因為不堪網上那些人無休止的辱罵,猜疑,以及□□羞辱。

    殘酷腐敗的現實令人扼腕和頭禿,尊貴光鮮的浮華也帶來致命的兩面性——鄭虞近幾日又在頻繁用簡訊和電話騷擾她,炫耀著自己的勝利。

    他依舊逍遙法外,在藝術界裡光鮮亮麗,萬人追捧,最近還上了不少電視綜藝,圈到了更多粉絲。

    他一如往常那般——沒有得到任何的報應。

    苦悶,不甘,抑鬱,種種複雜的情緒在友枝的胸腔里翻湧。

    ……她或許是敗者。

    眼看著噁心的事情發生,卻無法伸張正義,於是痛恨自己無能為力。

    或許是自己總是想太多,內心的包袱太重,愛管閒事,弄得滿身泥濘。

    可是那是女孩子,是和她同一性別的人,是年齡相仿的人,當這些人遭遇現實的摧殘,她真的無法做到完全置之不理。

    她想到了那張診斷書上冷冰冰的文字。

    精神衰弱。

    無需藥物調理。

    做到兩個月一次複查

    ……不想去。

    少年問:「你這麼看著天空好半天了,又在想什麼,傻了嗎。」

    瞳孔微動,友枝眨了眨眼,她的手往上隨意劃拉那麼一下,又轉移話題說:「這裡的春天,應該也挺好看的吧。」

    祁凜說:「是很好看。」

    他想了想,看著稻草堆上的她,又說:「你能看到。」

    少女笑了一下,隨後直起身子,「我當然能看到了。」

    ……應該能吧。

    她的身體,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她心不在焉地想著。

    天空逐漸變暗下來,一陣風吹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天氣漸漸變冷了,她舔了舔唇,攏了攏外套,垂著眼瞼,心頭卻被那股無力縈繞。

    少年像是察覺到什麼,起身走過來,在她身上籠罩一片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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