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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14:29 作者: 林汀汀汀汀汀
又有點酸。
他陷入沉思。
……好像在自己最不堪,最迷茫暴躁的時候,那個小麻煩精總是會出現。
無論以什麼方式,都讓他忘了原本的抑鬱,而變得不一樣。
心臟莫名開始加快起來。
「好吃嗎?」身側,突然響起一個輕快動聽的少女聲音。
祁凜猛地一驚,立刻抬頭看去。
見友枝托著下巴站在泳池邊,一頭蜷曲的漆黑髮絲微垂,正好整以暇地睨著他。
「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他怔了怔,啟唇,有些不可置信。
「只是出去換個衣服而已,」她懶洋洋地這麼說著,然後退後幾步,一下子跳入水中。
動靜很大,水池被掀起一片動人的漣漪。
白皙如藕的纖細手臂盪開一層層水波,少女微微歪頭,語調很輕盈,完全沒有剛才不快時的芥蒂:「吃了我的糖,那你就得——跟我說話了。」
祁凜默。
他還以為她剛剛要說「吃了我的糖,你就是我的人。」
水面泛起聲音。
他聞聲掀起眼帘。
是她又湊近了。
「幹什麼。」他淡淡地說。
心裡卻並不抗拒這種湊近。
少女帶著很無辜的神情。
有點探究,有點欲言又止。
倒要看看這小麻煩精會說什麼。
祁凜這麼想。
「少年,中二病不可怕,但是咱對待生活的態度,可不能這麼喪。」
友枝忽然伸出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這麼義正言辭地說著。
其實她暗中觀察他很久了。
出於對靈感的抓捕,再加上祁凜這人長得確實很符合審美,願意多看看(……),於是觀察了一些事日後,她得出了結論:
喜歡穿黑色衛衣,丹鳳長眼,銀白色的單邊耳骨鏈,唇角好像勾著似有若無的弧度,望過去時卻一派冷漠。
放浪形骸,頑劣乖張。
喜歡打電動,偶爾愛捉弄人。
這傢伙,看似對什麼都不在意,性子散漫又不羈,對不熟的人很冷漠,渾身上下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淡漠與乖戾。
凶起來像狼狗。
打架很瘋。
他用生硬的拳頭和狂妄的姿態去狠狠地回敬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人。
滲血的額頭,身上的青紫,左肩的燙疤,構成一個十成十的狠厲張狂的少年。
祁凜。
她定定地看著眉眼淡漠的他。
笑起來很痞氣又惡劣,一身野蠻筋骨好似從來不會彎折,無法無天的,很張猛的,純粹的少年感。
可是友枝卻能清晰地感覺到。
——這人的求生欲望好像很低。
她指的求生欲望,可以理解成字面的意思,又或者說是,人生態度。
畢竟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雖然還未到十八歲,卻自己卻已浸染藝術圈十幾年,早已司空見慣無數精緻外表的皮囊下的醜惡發臭的人心,和微笑表情里所蘊含的那種十八個拐彎的嘲諷。
爾虞我詐,算計利用。
而祁凜身上似乎也有很多事情。
除了她從周圍人的口中聽聞的那些事情,以及他的境遇,或許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都隱藏在波瀾不驚、淡漠的表面下,正波濤洶湧著。
他好像,承受了很多。
無法宣洩,無法排解。
藝術家敏銳的觀察力,讓友枝這麼隱隱地感覺到。
剛才他在水裡的那個畫風,真是又頹又熱烈。
讓人不得不在意。
她於心不忍,於是想要做點什麼。
就這麼說了些最基本的話。
少年聽了輕嗤一聲。
「你懂什麼。」
黑漆漆的丹鳳眸子裡透著微微的嘲弄,隨著指尖隨意盪開的波紋,水面的波光輕輕閃動著。
她應該是個不缺愛的傢伙。祁凜想著。
最起碼,就算兩個人都是各種程度上的倒霉蛋,她比他的境遇估計要好上很多。
沒有歇斯底里的瘋母,未曾謀面的棄父,和將人死命推向深淵裡的親戚。
少女卻不怕死地湊過來,纖細的手肘抵了抵他的,觸感溫涼。
「有什麼煩心事,說說嘛。」她好像很積極的樣子,又湊的近了一點。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她脫口而出。
只是朋友嗎?
祁凜的腦海里忽然冒過這樣一句話,很快他又為這種想法感到吃驚。
好像,剛才一瞬間還期待別的什麼。
他不敢去想。
「放棄你的助人情節,別靠這麼近,」少年淡淡地說,照著少女湊過來的頭頂隨手一戳,「自己那一堆事還沒搞明白吧,別過來招我。」
這丫頭絕對撩完不負責。
得小心。
他想。
友枝一聽頓時露出三白眼。
「什麼呀。」
「我不是在關心你嗎。」
「關心我什麼?」祁凜漫不經心地發問,「感情生活?沒女朋友,單身,一人住。」
她噎了一下,驀然動了動眸子,嗓音稍微小了點,貌似有點底氣不在,「嗯……就是想了解一下。」
「現在我知道了,嗯。」乾巴巴的。
一時沒人說話。
水池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