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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14:29 作者: 林汀汀汀汀汀
    少年的神情暴戾又狂野,一雙凌厲上挑的丹鳳眼覷著透著輕蔑,即使他被四五個人圍住,也依舊打的又狠又瘋。

    幾回合下來,額頭滲出的血花染紅了衣襟,單腳把人的腦袋踩在地上,隨意轉著手裡的鐵棒,少年略微一挑眉,勾唇露出漂亮又殘忍的笑容,瞳孔幽黑至極,掃了一眼四周,整個人的氣場又瘋又可怕。

    令人心驚。

    他是在那段時間裡,街邊的混混們最不敢招惹的,南馬街的暴力瘋犬。

    好像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徹底變的。

    變得冷漠,暴戾,不可接近。

    不了解他的所有人都怕他,覺得他就是個瘋子。

    「我不大清楚,你們見過沒有?」沈歸京又問了一遍。

    聞言,祁凜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帘,手撐著後腦勺,眼尾顫了顫,語氣平淡:「見沒見過,很重要嗎。」

    那天在巷子末揍人時,祁凜並沒有一眼認出來十七歲的友枝。

    她容貌變得更精緻漂亮了,其實相差並不大。

    後來他的記憶回溯,便回想起在十五歲的時候,兩人曾經其實是見過一面的。

    ——在靈堂上。

    作者有話說:

    第37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首發

    彼時十五歲的祁凜身上帶著打架的淤傷, 手臂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剛好沒多久,是被街邊混混拿壁紙刀劃傷的, 打完架那天他一個人到醫院去縫針,大概是麻醉量不夠,縫針到最後時已經失了不少藥效,針扎的刺痛感密集襲來,他出了一身冷汗,卻仍咬著牙一聲不吭。

    等縫合完成之後,傷口已經疼到沒有任何知覺。

    回家後祁凜發高燒,於是躺在床上渾渾噩噩地歇了幾天,最終好了。

    他到園子裡摘了幾個成熟的柿子,到水果店買了只大西瓜和一箱牛奶,準備到醫院看望那個老人。

    結果到了之後,才知道友美和已經不行了。

    突發性心臟衰竭。

    「一下就沒的。」

    「」甚至都來不及進icu搶救。「

    聽到這兩句話,他手裡提著的西瓜被砸在地上,登時四分五裂。

    祁凜死死抿著唇角, 低頭,良久不發一言, 他靠在醫院冷冰冰的牆壁上, 手指緊握,指甲直直扎進手心裡。

    眼淚順著他的下巴滴在地面。

    他聽到走廊對面的友家男人們, 正壓低聲音說著什麼話。

    「小zhi正在中考,現在千萬先別告訴她和她媽媽,等過了這一天我們再……」

    「知道了。」他聽到那個男人沉聲說。

    【小zhi】

    這個名字在祁凜的耳邊不停迴蕩。

    誰啊。

    那個人的外孫女?

    祁凜茫然麻木地想著, 立在走廊里, 覺得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密密麻麻像是被螞蟻啃咬著。

    他低頭一看,原本結痂的傷口再次裂開了。

    夜晚,他想起友美和的囑託。

    於是拖著高燒後無力的身體,去參加考試。

    六月份的三伏天,風一吹汗毛就豎起,回暖回涼的,中午卻是艷陽當頭,溫度極高,曬得人五脊六獸。

    兩天過後中考結束,所有人都撒了歡似的在外面瘋玩,唯獨他沒出去,而是拿一卷繃帶隨便包了包還沒好的手臂,然後獨自走去友美和的靈堂外面幫忙。

    搬東西,糊紙祭,一沓沓的紙錢金元寶被疊出來,堆滿了幾個紙箱子。

    紙人紙牛,扁擔轎子。

    赤峰鎮上的喪葬事宜一向搞得非常厚重,呆了半天下來,整個屋子裡都是劇烈的燒灰味,熱浪席捲,悶熱難當,像是身在一個巨大的菸灰爐。

    有圍在靈堂外的和尚們拈著佛珠,一遍遍誦經,燒紙盆中煙霧不斷繚繞,巨大的菸灰味嗆得人直咳嗽,孝子們披麻戴孝跪在屋裡,管喪事的大拿站在門口洪亮地吆喝著,招待那些前來弔唁的一波波洶湧的鎮民們:「一叩首,二叩首,孝子還禮謝了——長長的拖音伴隨著前來弔唁的人們或真或假的哭聲和誇張的舉止,就像是一場場滑稽醜陋的木偶戲。

    中午,蟬在枝頭沒完沒了地叫著。

    祁凜捏著一盒飯大口吃著,菜很難吃,可是沒關係,他餓了,吃完後,他擰開礦泉瓶子灌了幾口水,只覺得喉嚨在不停地冒煙。

    苦夏。

    他在心中默念,喉嚨仍乾渴麻木著,看著地上的兩波螞蟻,爭奪啃食著濺落的米粒。

    他撐著地面起身,忽然撿起一塊石頭狠扔進水塘,「撲通」重重的一聲,有人罵他,他不理,兀自盯著那片泛起漣漪的水面,目光沉寂又乏味無生。

    哭不出來了,哭泣很丟人,他不想哭,而更多的是麻木。

    頭頂的太陽又烈又熱,曬得他眼睛發痛,他用指腹大力揉搓著眼眶,直到眼睛都發紅,也不停止。

    ——去他媽的吧。

    ——以後再也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

    他默默地想著,眼底淡漠無生。

    直到一道緊急的剎車聲忽然響起,車胎摩擦土路地面,聲音刺得人耳朵發癢。祁凜抬頭看去,見一個白襯衣的長髮少女下車,風塵僕僕地趕過來,一進去就撲通一聲跪倒在靈堂。

    她撲在那具玻璃棺木前,嚎啕大哭。

    那聲音既脆弱又撕心裂肺,像是失去了至親的可憐幼獸,幾乎上氣不接下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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