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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14:29 作者: 林汀汀汀汀汀
    少女把風吹亂的髮絲捋到耳後:「你們剛剛拍我。」

    她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語氣淡漠到了極點,眼神淡淡掃過來,等一個回答。

    高秋佳臉一陣紅,頓了幾秒後鼓起勇氣上前:「你好,友枝,我是你的…」

    「粉絲」二字還沒說出口,少女按停了手裡響個不停的手機。

    「餵?」她接起電話,和他們點頭示意後,擦肩而過。

    三人面面相覷,聽到樹上有烏鴉叫,「秋佳,你沒說過你的小偶像性子這麼高冷啊?」高非說。

    「可能她心情不好吧……畢竟網上那些評論說的很過分……」高秋佳低頭,鼓了鼓嘴巴。

    微信提示音響起,是一條新消息。

    Akiasta:……沒興趣。

    Akiasta:準備去祠堂。

    高秋佳見狀:「對,這個月要去祭拜一下美和婆婆的!怎麼給忘了!」

    友枝正在新小區里奪命狂奔。

    剛才友娜在電話那頭對她有點生氣:「讓你上祠堂,怎麼忘了,快點過來!」 然後電話被掛了。

    無奈,她只得加快步伐走出小區,憑著腦子裡那點殘存的記憶勉強找路,友枝在變得陌生的鎮子裡繞了好幾分鐘,才總算到了地方。

    鎮上的祠堂是公共祠堂,修繕仿古,裡面是每家的供奉擱隙,供鎮民們安放先人的牌位,前來祭拜上香。

    祠堂在友枝的印象里,常年煙霧繚繞,每次進屋滿身都是煙味,給先祖磕滿十個頭、燒紙,出去時鼻子裡全是灰,嗆得人不舒服。

    穿過一條小路,走上青石台階,進入祠堂內室,剛推門走進去,一股香灰味就撲面而來。

    屋裡,兩個舅舅和母親友娜都到了,友枝張口叫人:「大舅,二舅。」

    兩個男人聽聲回頭。

    光頭、留鬍子且身體微胖的是大舅,是連鎖酒店的大老闆,財大氣粗;旁邊留中分的瘦高個子男人是二舅,藍蕪區赤鋒中學的數學老師。

    兩個舅舅應她,「枝枝來了,先磕頭,再燒點紙。」 友枝低頭,地上放著個黑炭盆,旁邊堆著幾沓紙錢。

    友枝在牌位供案前站定,抬頭,最上面擺放的黑白畫像里那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對她慈祥地微笑。

    第3章

    古樸的長桌上擺著白皮點心和貢果,長蠟燭正安靜地燃燒。

    她在蒲團上跪下來,磕了十個頭,再站起來,頭腦有些發昏。

    「燒紙吧。」

    友枝湊到炭盆邊,拈起紙錢往裡添。

    炭盆里的火越燒越旺,她心裡懊惱這身喜歡的衣服被這樣的菸灰一熏,回去就不能要了。

    舅舅們在旁邊閒談,偶爾有人進來,友枝被迫社交,接受對方一番或真或假的誇讚。

    十月份天氣還是熱,過了一會,她被高溫烤的滿臉是汗,汗水順女孩白皙的脖頸不斷往下淌,皮膚透著淡淡的粉色。

    有風吹進來,捲起炭盆里的黑灰,嗆得友枝喉嚨發緊,她抬手擦了把頭上的汗,聽到外面的人在搬弄水泥袋子,東西摩擦地面,發出拖拽的聲響。

    祠堂這地方貌似還要繼續裝修。

    友枝將思緒放空,恍惚間聽到腳步聲。

    ——好像有人進來。

    炭盆里火苗微弱,要滅不滅的,她低頭看見,就就想把火引大些,拿紙錢小心地點了幾下,怎麼也不得要領。

    友枝有點心急,風把火星吹得搖擺,她小心躲開,忽然一隻根骨勻淨的手伸了過來,先她一步拿起旁邊的燒火棍子,飛快攪動起炭盆里的余屑,熟練扒拉到一邊,隨後幾沓紙錢被添了進去。

    快要滅的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她這才發覺旁邊挨了個人,「謝謝——」下意識扭頭看去,那人卻利落起身走開。

    她只能看到對方寬闊有力的後背,身材高挑,肩寬,細腰窄俊,少年穿一件白襯衣,被休閒褲布料勾勒的兩條長腿纖穠而有力,一邊的耳朵上戴銀飾,白瓷般的後頸,在午後門外的夕陽下灼灼發光。

    ——目測挺帥的?

    他指骨分明,方才與自己碰過指尖時,她發現這人雖是少年,卻並不孱弱,掌心寬大,筋骨分明,青筋清晰,很翕張的脈搏。

    莫名危險得很。

    看著他的背影,友枝的腦子裡沒來由地冒出這個想法。

    她看著那少年走了幾步,在蒲團跪下,仰頭,姿態虔誠。

    友枝並不意外。

    外婆生前是赤鋒鎮裡極具公信力和威嚴的「鎮醫神婆」,她皈依道教正一,精通醫術玄黃,一生行醫治病,年少時因及時救助了幾個得肺癆瀕死的孩子,成了鎮上的大恩人,她為鎮民治癒了許多疑難雜症,頗受愛戴。

    鎮民婚喪嫁娶,都先請她前來卜問吉凶,逢年過節也請她祈福驅邪。鎮上的小孩子見了她,會規規矩矩喊一聲「美和婆婆」

    她死後,鎮上時常有人來悼念她。漸漸的,等年長的人們逐漸老去,年輕人來拜禮就變得敷衍起來:他們跪下磕頭,不過是做足了恭敬架勢,頭顱象徵性地磕下去,卻不碰地,只蜻蜓點水來那麼一下,更有甚者,連頭也不磕,隨便意思一下就完事了。

    友枝對此見怪不怪,頂多站起來陪個笑臉,還能指望對方有多恭敬呢。

    ——那這人也會這樣嗎?

    她望過去,見那少年俯下身子,他起式,躬身、伏地,頭顱彎下去,壓的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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