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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06:13 作者: 林光曦
    他在這個家裡看似最得寵,實際上哪個丫鬟家丁不知道,他就是老爺的玩物。老爺愛去他屋子聽戲,他就有一個專門放戲服頭飾配飾的大房間,掛滿了各種鮮艷亮麗的戲服,還有一面純金打造的全身鏡放在窗邊。那上面鑲了一圈的紅寶石,太陽光一照,整間屋子都能被那光線反射到。

    那是沈正宏特地為他定製的,二太太和三太太羨慕的不行。可誰又知道,他每每往鏡子前一站,就是要變成另一個人了。

    沈正宏喜歡看他穿各種鮮艷的戲裝,看他的眼神充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愛欲。每每摟著他的時候,叫的卻是另一個名字。而他,除了做好那位正妻的替身取悅沈正宏外,就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了。

    但沈正宏好歹給了他體面,除了彼此之外,就只有沈府的大管家和驪兒知道他是替身。

    驪兒吸了吸鼻子,徐宴清拿開手臂一看,見她居然抹起了眼淚,不由得笑道:「傻姑娘,你又哭什麼?」

    驪兒搖著頭,一張小臉皺成了包子:「奴婢還以為二少爺回來了,爺您就不必再受苦了。可如今看來,除非老爺死了,否則爺您就只能繼續受著。您說,您怎麼就這麼命苦……我、我……」

    驪兒說著說著就控制不住了。徐宴清最怕她掉眼淚,只得哄她幾句,然後把話題岔開,讓她去打水來給自己洗臉睡覺。

    驪兒心裡揣著事,給徐宴清擦完手腳後就退出去了。今晚是她守夜,她坐在廊下,看著四四方方的天空上一輪彎月出神。

    徐宴清說的那些話,她只要認真一想便知道都是對的。

    這座沈府比以前的徐家班還讓人喘不過氣。在徐家班裡,徐宴清是當家的名旦,就連他師父徐班主平時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更別說其他人了。

    可自從入了沈府,徐宴清就開始了沒完沒了的受折磨。那三位太太成日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輪著來折騰。老爺除了來徐宴清這聽戲外就什麼都不管了,弄得她憋了滿肚子怨氣卻不知道可以找誰解這困局。

    直到沈觀瀾回來。

    「二少爺啊,奴婢真的好希望您能幫忙幫到底,讓爺能離開沈家。讓他可以自由自在,不用再受屈辱的活著。」

    驪兒揉著手裡的一支馬尾巴草,嘴裡嘀嘀咕咕。她太聚精會神了,以至於身後站了個人都不知道。

    那人靠在廊柱上聽她自言自語的話,聽得差不多了才插嘴:「驪兒姑娘,上帝已經聽到了你的願望,他會幫你實現的。」

    身後忽然傳來了男人的聲音,驪兒一驚,那被她揉成一團的馬尾巴草掉進了草叢裡。她回頭一看,沈觀瀾雙手抱臂,歪歪扭扭的靠在柱子上,正一臉打趣的看著她。

    「二少爺?您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宣紙不是說您會很晚才回嗎?」驪兒驚喜的看著他。

    沈觀瀾看了眼已經熄燈的屋子,答非所問道:「他睡了?」

    「剛睡下。」

    「那我進去瞧瞧。你別守夜了,女孩子熬夜不好,容易老的。趕緊去睡覺吧,反正晚上有我在,他用不到你們的。」

    沈觀瀾說完便推開門進去了,驪兒有話想說,剛「哎」了一個字就見沈觀瀾轉過來,一根手指豎在唇上,對她「噓……」了聲:「小聲點,別把他吵醒了。」

    驪兒看著沈觀瀾臉頰上的酒窩,直到門關上了才小聲道:「奴婢只是想問,那個上帝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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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宴清聽到了開門聲。他翻過身,就著門外的月色看了眼,進來的人是沈觀瀾。

    徐宴清沒說話,繼續面對著牆壁睡。

    沈觀瀾沒像平時那樣走到貴妃榻上躺著,他走到床邊,燈也不開就摸了上來。

    徐宴清被他一下摸到了耳朵,驚得繃直了身子,抬手就要拍開他。

    沈觀瀾在他動手之前鬆開了,搖了搖他的肩膀,道:「四媽,你怎麼不等我回來就睡了。」

    他聲調怪怪的,還拖著點尾音,徐宴清一聽就猜到他喝多了,還沒回答就見他靠了過來,把臉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我好難受啊四媽,好想吐。」

    沈觀瀾一身都是酒氣。徐宴清本不想理他的,但他一直把臉埋在自己手臂上蹭,嘴裡還不住的叫著「四媽」,聽得徐宴清一個頭兩個大,只得翻過來看他什麼情況。

    沈觀瀾今晚去參加江楓的生日宴。本來以他的酒量是不可能輕易喝醉的,但今晚他不開心,所有朝江楓遞來的酒都被他攬下了。

    「醉成這樣還是回自己房間去吧,我讓驪兒進來扶你。」徐宴清道。

    沈觀瀾趴在他身邊,聞言便把腦袋拱進了他肩窩裡:「我不,我就要睡在四媽這。」

    他都有點大舌頭了,徐宴清最不擅長的就是對付喝醉的人,一邊推著他一邊想叫驪兒。剛張開嘴就被他捂住了:「噓……四媽,我讓驪兒去睡覺了。你想幹什麼叫我就好,不准叫別人。」

    徐宴清皺著眉,用力掰開他的手:「我不想幹什麼。是你喝多了,趕緊回隔壁去睡覺,別鬧了。」

    沈觀瀾「嗯」了聲,拖了個長長的尾音。那對酒窩隨著笑容浮現,像池塘中的滿月晃進了徐宴清眼裡:「四媽,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喝醉嗎?我酒量很好的,可是今晚我很不開心,所以喝了很多。」

    他是笑著說這話的,屋子裡沒開燈,徐宴清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他也不等徐宴清開口,腳上一蹬就把皮鞋脫了。徐宴清只聽到兩聲鞋掉在踏板上的聲音,便感覺到胸口一沉,耳畔傳來了灼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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