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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04:22 作者: 丹錦
    「但我還是得感謝你,留下我讎國傳承。」

    「不必,這是我的修行。待你此次出山,使出那些本事,我也能積攢夠我所需的能量,踏破虛空回到我所在的大世界。如此說來,我倒要感謝他才是,讓我能提前二三十年回去。」

    面具說到這裡,似乎有些感慨,但聲音中依然聽不出來。

    白袍人悶悶地笑了幾聲,又喝了口酒。

    「其實,」面具又說道,「他也未必對你無情。你若坦誠相告……」

    「他身上牽絆太多。」白袍人的聲音相當冷靜,「便是與我有情,亦難周全各方。倒不如就像現在這般,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便是死了,他能記著我,卻也不會太難過。」

    面具仿佛嘆了口氣。

    白袍人喝完最後一口酒,扔開葫蘆站起身。

    他抬起手,捏住臉上面具,緩緩掀開。

    墨星眨眨眼,努力地想去看清他的容貌。

    然而,此時又有風起,再次將白袍人如沙礫般吹散。

    在他完全消失的前一刻,墨星最後聽到面具說了半句:「蘇齊,不如……」

    但下一刻,聲音和影像都消散無蹤。

    ☆★

    墨星再一次被穆玄清輕輕搖醒。

    穆玄清滿臉擔憂地看著他:「連續兩天都這樣犯困,真的沒事?」

    墨星伸手抱住他一邊胳膊,懶洋洋地打個呵欠:「我猜是因為做夢,昨晚我又做夢了。」

    穆玄清眉頭依舊沒有鬆開:「那我做夢怎麼不會這樣。」

    「各人體質不同嘛。真沒事,別擔心。」墨星邊說邊伸手去揉開他的眉頭,「別老皺著,都有川字紋了。」

    接著他又問:「你也做夢了嗎?夢到什麼了?」

    穆玄清卻沉默下來,片刻之後反問他:「你呢?」

    墨星再次打個呵欠,面上卻是挺高興:「還是前天晚上那個人。不過這回我弄清楚了,他不是我。你猜他是誰?」

    穆玄清神色有些複雜:「蘇齊。」

    墨星眨眨眼,詫異地道:「這你都能猜中啊。」

    穆玄清:「因為我夢到了聞偃。」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要挺晚了~

    感謝小天使「人間」的地雷~~

    感謝小天使「鑫」的營養液~~

    第55章 祝福之歌【二更】

    墨星頓時來了興趣,仿佛也不困了,坐起身來興致勃勃地問:「他的故事是什麼樣的,快說來我聽聽。」

    穆玄清豎起枕頭讓他墊著,又拉起被子將他裹住,才和他相互挨著慢慢說起來。

    「我夢到的場景,是聞偃在向聞昭交待後事……」

    ☆

    穆玄清夢中的視點,是在一間宮殿內床榻的後方。

    這間寢殿寬敞卻也空曠,除了一張床榻和周圍的燈盞,就沒有多少其他東西。擺設也不算多豪華,床榻的用料看起來甚至不是多名貴的木頭,只有榻上錦被稍微有點華麗。

    榻前跪坐著一名華服公子,看長相年紀還不大,也就十六七的模樣,滿臉悲傷地執著臥床之人的手,眼裡泛著淚光。

    穆玄清看不到臥床人的臉,只能看到他幾乎全白的頭髮,和伸出錦被外的瘦削的手。

    那人回握著華服公子,聲音低啞地說:「阿昭,能幫你鋪的路,我都盡力為你鋪好,你順著走下去,必能開創一個盛世。」

    華服公子緩緩搖搖頭,哽咽道:「大哥,我只想你活下去。這位子是你用命拼下來的,我不接。」

    床上的人話裡帶上笑意:「傻孩子,往下就得換你勞碌了,或許你還要拼上個十年二十年也未可知。只是,你要記住,善待你的子民,你的忠臣良將。」

    說完這句,他突然扭開頭咳了一陣。

    華服公子連忙給他輕輕拍背,又動作熟練地端過水服侍他喝下,忍不住道:「你是要肯聽神醫的話,好好養上幾年……」

    床上的人喝過水,聲音也清亮了一點:「我這是心病,養不好的。」

    華服公子還待再勸,床上的人無力地揮手制止,抬頭對著他繼續說道:「我走之後,山里那個孩子就交給你照顧了。答應我,一定要看顧好他!」

    華服公子現出些許哀怨之色:「我都說了讓人把他接過來……」

    床上的人似乎笑了一聲:「不要強迫他,他願意怎樣都隨他。」

    華服公子點點頭:「我明白,吃穿用度定不會短了他的,逢年過節我也會派人問候。」

    床上的人輕輕點下頭,又道:「至於我的後事,你不用太過操心,我已經交待人將我的身軀帶去秘密安葬。你為我立一衣冠冢便可,一切從簡,不可鋪張。」

    華服公子聞言,一下急了:「哥!這怎麼行……」

    床上的人再次揮手打斷他:「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多言。」

    隨後他像是細細端詳了弟弟一會兒,才續道:「你終於長大了,很好。我欠蘇齊一命,當年若不是你年紀尚幼,這擔子無人可接,我本該立即隨他而去。現在,我總算可以安心地走。」

    他的聲音里竟是透著輕鬆歡快之感。

    華服公子眼裡的淚珠再憋不住,順著臉龐滾落下來:「怎麼能說你欠他,你當年又如何知道會是那樣……」

    「知不知道已不重要。」床上的人輕嘆口氣,「重要的是,他走之後我方才知曉,這個沒有他的世界,我竟沒有絲毫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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