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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07:21 作者: 流初
黎淑惠被他一碰,竟也如同癔症發作的孩子那樣倒地尖叫打滾,失態到極致:「真神!真神!您回應我啊!!我哪裡不夠虔誠?」
「真神……」她腦袋磕在方盒上,以竹節蟲般怪異的姿勢反手撐起軀體,「讓我隨您去吧……讓我隨您去吧……」
這一幕配上她如怨如訴的幽怨嘆息,說不出的詭異,看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妻子往門口處退幾步:「怎麼回事,她是吸了不該吸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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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人被嚇到報警之前,黎夢嬌眼疾手快,一記手刀敲暈了正在發病的黎淑惠,把她放到茶几下兩個紅包還給客人,一邊道歉,一邊鬼扯了個藉口把這對夫妻打發走。
黎星川看了全程,不覺得詭異,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她絕對腦子有問題。」
他也這麼問了:「今天精神病院開門嗎?」
黎夢嬌含糊道:「開的吧,我帶她去看看。」
黎夢嬌還是那個力大如牛的女人,單手把一百來斤的黎淑惠扛到肩膀上,另一隻手去夠地上的方盒。
而她碰到方盒的瞬間,黎淑惠驟然睜眼,像是要害被捅了一刀般猛烈掙扎。
「不要碰!」她尖叫,「放我下來!還給我!」
黎淑惠剎那爆發出來的力量,叫黎夢嬌也有些吃不消,她竭力穩住身體,腳尖把方盒往黎星川方向一踢,喊道:「——閃閃!」
漆黑小盒穩穩噹噹地停在他腳邊,黎星川將它撿起來,發現盒身遍布著細密詭譎的紋路,像是某種咒語。
它原本通體漆黑,透著一種吸飽了血液般的黑紅。
被他這麼一碰,似乎有點褪色。
季望澄皺眉,提醒道:「這個很髒,丟掉。」
黎星川擺弄了下,嫌棄:「是有點髒。」
隨著他的動作,盒身沒有一開始那麼黑亮了,呈現出生命力枯敗的灰黑。
黎淑惠的掙扎也漸漸停止。
頭髮徹底散亂,她睜著一雙布著血絲的眼睛,喉嚨中不斷發出「嗬」、「嗬」的聲音,如同一個被掐住脖子的瀕死之人。黎夢嬌把她放下來,戒備姿態並未放鬆。
幾分鐘後,黎淑惠忽然怒視黎星川:「……我知道了,是因為你!」
黎星川:「……啊?」
「上次也是你,我就知道,你天生克我!連真神都因為噁心你而無視我!」
她抄起桌上的玻璃擺件,朝黎星川砸過去,磕到牆壁上,發出爆裂的脆響聲。
那聲音被她的歇斯底里蓋住了,「你和鄭遠那個畜生一模一樣,我就不該把你生下來!去死!去死!!你怎麼不去死啊?!我當初就應該活活打死你……」
黎星川聽到身後的人呼吸聲變重了一瞬,他抬手攔住準備替他出頭的季望澄,朝對方搖了搖頭,就像昨晚那樣,把他關回到臥室里。
類似的惡毒語言,他早就領教過千萬次,因此不能再傷害他分毫。
這麼多年來的鬧劇,他實在看夠了。
黎星川走到黎淑惠面前,那女人抬掌便想掌摑,被他輕鬆攔住——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無法反抗暴力的小男孩了。
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黎淑惠猙獰的表情,不覺得憤怒,只覺得可憐。
因為弱小,所以歇斯底里,真可憐。
「媽。」黎星川慢條斯理地說,「我給你這個面子,現在叫你一聲媽。給你十分鐘時間,整理好東西,搬出去,不出去我就報警,把剛才那對夫婦叫回來作證你發病了,送你去精神病院裡電幾天。」
黎淑惠試圖掙脫,力量卻遠不及他,只能用憤恨如刀的目光扎向他的臉。
她因為過於憤怒,反而冷靜下來,陰陽怪氣道:「黎星川,你現在出息了啊?」
黎星川反駁:「我還不夠出息,否則我現在應該把你從陽台上丟下去,而不是由你在我家裡發瘋。」
「你……不知廉恥的東西!……我當初就不該把你……」
「瞪我幹什麼?」他忍不住笑了,笑得非常暢快,「媽,你這人比較笨,知錯太晚,你是不該把我生下來,也不該放過我。你總說我是你生的,挨你兩下打怎麼了,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啊。」
「我現在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就是因為你把我生下來、又沒能打死我,所以你經歷任何不如意的事情,都是天經地義,你應得的。」
黎淑惠聲嘶力竭:「黎星川!」
「哎呦,別叫,耳朵疼。」黎星川攔住她另一隻手,「難怪算命的說我克你,那確實是。我什麼都沒有,只有年輕,肯定比你命長,你現在沖我不客氣,未來倒霉的就是你自己。」
「媽,你今年都四十多了,過幾年老了,還不得依仗著我過嗎?現在就受不了,以後可怎麼辦呢?」
他接著笑:「不過,我肯定比你有良心,會給你找個好點的敬老院,死前也會來探望。——這下可以放心了嗎?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就滾吧。」
「這裡是我的家,但沒有你的位置。」
黎星川輕輕推了她一把,與她拉開距離,從兜里拿出方盒。
原本漆黑中透著一絲不詳血紅的木質小盒,不知何時,已經變成滯笨而呆板的墨黑色。
在黎淑惠的尖叫和怒罵中,他輕輕掂了下,嘲諷一笑,往空中拋去:「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