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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07:21 作者: 流初
他看見,那個女人的脖子上繞著一根隱隱約約的黑絲帶,另一端穿過門和牆壁,不知蔓延向何方。
季望澄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沒有第一時間下手。
不多時,他的猜測驗證了。
黑絲帶另一端,套在黎星川的脖子上。
它由超能力造就,誰都看不見。
黎淑惠找的「大師」,行走江湖主要靠招搖撞騙,同時也確實有一些過人的能力。她聽大師說兒子會剋死自己,忙求他化解,大師收下酬金,為她作法。
懸在兩人脖頸上的黑繩,名為「以命易命」,黎星川會替她擋去一次致命災禍。
季望澄並不能解,暫時收手。
第二年,黎星川脖子上的黑繩越來越淺,逐漸消失——正如他不能被季望澄的影觸肢所觸碰,他逐漸不再受這些不可名狀之力的影響了。
而現在,一牆之隔的房間內,黎淑惠正在祈禱。
她把一尊黑色方盒放在桌上,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接著開始做祈禱動作。
「尊敬的神……」
一開始是很正常的,黎淑惠口中念念有詞,面容平靜肅穆,甚至帶著虔誠。
接下來,她的表情逐漸不受控制,嘴角難以自抑地上揚,並拉扯到了一個足以稱之為可怕的開裂弧度,後排牙齒也暴露在空氣中。
像是戴上了妝容詭譎的舞會假面。
與此同時,她虔誠而規整的祈禱動作,幅度不斷加大,踩著越來越快的節拍,漸漸變成了某種舞蹈。
她的四肢扭成常人無法理解的弧度,像是被切斷手腳,再重新用球形關節拼接起來的人偶。
時間流逝,黎淑惠只穿一件單薄的睡衣,不知道天氣寒冷般重複著動作。她臉上掛著詭異的大笑,赤著腳,興奮而狂熱地跳舞。
黑影即是季望澄的眼睛。
他將此景收入眼底,像是看到有趣的表演,漫不經心地笑了下。
黎淑惠的「神婆」外號不是虛名,她實打實地做出過一些符合稱號舉動的行徑,可她本身並沒有通靈之力。
所謂的「神」,來自她供奉的小盒,她借了它的力量。
——拿了不該拿的東西,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放任不管,她也會逐漸失去理智,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在瘋狂中絕望地死去。
但這樣未免太便宜她了。
「不過。」季望澄突然想到,「閃閃不希望她死。」
這讓他稍微有點苦惱。
人是很脆弱的,像玻璃杯一樣,一個不慎就會摔到地上碎掉,必須小心一點。
臨近十二點,窗外的煙花爆竹聲隱隱傳來,噼里啪啦的,鼻尖仿佛也聞到了硝煙味。
季望澄低頭,喊了聲他的名字:「閃閃。」
年夜飯吃太飽,黎星川其實有點困,打了個哈欠,問:「怎麼了?」
「如果我不小心把你的東西弄壞了。」季望澄斟酌著字詞,謹慎地詢問,「你會生氣嗎?」
黎星川失笑,這又是什麼奇妙的問題?
小學生交友互相試探『我和你的東西誰更重要』嗎?好幼稚。
不過他正兒八經回答了:「如果是很貴或者很重要的,你要道歉,或者賠我一個。」
季望澄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也就是說,如果把黎淑惠弄碎了,必須得粘起來、努力恢復成和原來差不多的樣子。
他還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可能沒辦法勝任。
煩人。
-
第22章
大年初一的早晨,黎夢嬌拎著提包,準備出門,恰好被鞭炮聲吵醒的黎星川撞了個正著。
「閃閃啊。」她有點尷尬,努力保持鎮定,找藉口道,「單位那邊有點事,我得去一趟……」
黎星川不是那個好糊弄的小男孩,他三兩步走到玄關處,背靠門把手,把路擋住。
「小姨。」黎星川說,「該走的又不是你。」
「說什麼呢,我是去忙正……」
她的話說到一半,「咔嗒」一聲,另一間客臥的門被推開。黎淑惠捧著一隻黑色的方盒,走向昨晚放置在客廳角落的行李箱。
黎夢嬌的眼神驟然變了,丟下提包,一反常態地湊到黎淑惠邊上。
「姐,起得那麼早啊,不再多睡會兒。」她笑吟吟地說,「你在忙什麼呢?要不要我幫忙啊?」
她的步伐太快,以至於黎淑惠根本沒反應過來,瞪她一眼,下意識做了個藏起方盒的動作,辱罵道:「要你管?死遠點。」
這半秒鐘,已經足夠黎夢嬌看清楚對方手中方盒的外觀。她幾乎控制不住表情,連牙齒都因震驚和警惕而咯咯作響。
——黎淑惠為什麼會有『潘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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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淑惠把這個方盒看做寶貝。
自從得到這個方盒,日日供奉其中的「真神」,她真正擁有了通靈之力,送嬰靈、還陰債、看姻緣、補財庫……從前一知半解的,如今都能精通掌握,「神婆」名氣漸漸打出去。
身價變高之後,她開始擺譜,隨心接單,一約難求。
她心底是知道這東西有點邪門的,因此不敢多接,用「不能總麻煩真神」的藉口來欺騙自己。
每天晚上供奉祈禱時,她都會失去一段記憶,莫名其妙睜眼便是第二天,記性好像也越來越差;其實脾氣也更極端了,她本來性格就糟糕,所以完全意識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