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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07:21 作者: 流初
直男和直男往往演得比GAY還花,如果是別的朋友說「你喜歡我?」之類的話,黎星川大概習以為常,笑罵一句「去你的」,認為這傻鳥在發神經噁心人。
但季望澄的眼睛實在很亮,眼皮輕輕開合,流淌著明目張胆的期待。
黎星川不忍拂他心情,頂著尷尬說:「……呃,你要這麼說的話,也是對的。作為朋友,我很純潔地喜歡你。」
季望澄點頭,陳述道:「我也喜歡閃閃。」
黎星川:「…………」
高中有過不少女孩向他表述好感,含蓄的會說「希望能進一步了解你」,膽子大的說「我喜歡你,你現在有女朋友嗎?」,黎星川本來以為自己面對類似的話術已經具備相當高的免疫力,卻在此刻渾身彆扭。
假如他是一隻有著被毛的動物,現在毛髮絕對根根豎起,炸成了刺蝟球。
「……咳、咳。」黎星川說,「你不帶我進去看看嗎?」
季望澄:「好的。」
上次來是兩個月前,幫季望澄搬家整理東西,彼時一進門遍地放著紙箱子,客廳給電視預留的位置只有一個空蕩蕩的電線孔,臥室的床墊塑封都沒拆,像個精裝修半成品。
現在……
現在也沒好哪去。
電視機裝上了,家具齊全,床鋪好了。
就是沒有半點人氣。
很難相信,一個單身男大學生居住的地方能夠乾淨整潔到這個地步,臥室的床單沒有一絲褶皺,被子平整地鋪蓋其上,像是請酒店經理來整理過;桌面、衣櫃就更別說了。
黎星川迷惑:「你……你真的在這裡睡過覺嗎?」
季望澄:「。」
別的地方也是一樣,廚房大理石灶台清澈到反光,冰箱空空如也,垃圾桶都是空的。
像一棟樓盤開發商精心設計的樣板房。
黎星川:「你是完全不吃飯嗎?為什麼冰箱那麼空?」
季望澄:「。」
季望澄說:「……吃食堂。」
有理有據,黎星川信了,他也不喜歡做飯。
接著,黎星川來到地下層。
地下層同樣是精裝修,設置了私人影院和飲酒吧檯,還有一個儲物間以及一個保姆房。
黎星川轉著轉著,發現了不太尋常的玩意,一個……一口棺材。
金屬質感,並不刺目,是柔和的銀色光輝,棺材蓋上鑲嵌著錯綜複雜的光纜,尺寸有些像學校宿舍的床,只是寬度更窄一些。
如果它的四角沒有那麼尖銳,黎星川大概會覺得這事一台全息遊戲艙,但它正正方方的,一副賽博棺材樣。
黎星川好奇道:「這是什麼?」
季望澄:「……」
他天生的冷淡臉在情緒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能夠掩飾很多東西。
比如,心虛。
季望澄說:「這是……」
黎星川扒拉半天,沒能推開棺材蓋,最後在側面找到了按鈕,一按,上蓋就自動往側面移開了。
好傢夥,還是口滑蓋棺材。
他猜測:「醫療艙?躺進去就能檢查身體?」
有錢人就是喜歡買一些稀奇古怪的黑科技。
「……差不多。」季望澄轉移話題,「你不是說,末世快要來了。要準備什麼嗎?」
他的轉移話題口吻異常生硬,不過黎星川成功上鉤了,馬上把賽博棺材丟在腦後:「對!我們得囤點必需品!」
今天是1月27日,距離末世還有三天。
-
一天時間,黎星川完成了物資和藥品上基礎的囤貨,並給小姨和外婆也買了一份。
睡著之後,他又看到了一些末世片段,這次是關於瘟疫。
黎淑惠是最早的一批「葵厄」感染者,被安置在學校邊上的醫院裡,感染者向來嚴格隔離,但她快不行了,本著人道主義,黎星川被允許隔著玻璃探視十分鐘。
那個是他童年噩夢的女人,癱在病床上,四肢曲折成詭異的角度,密密麻麻地分布著黑色細線,仿佛要將皮膚切割開,她的皮膚血肉不再牢牢地扒附於骨架上,像被人拆了皮與骨,一動就能掉下一塊肉。
她眼眶裂開一般,眼白占據大多數,瞳仁動了動,眼神確實渙散的。
醫生說,黎淑惠是目前症狀最重的患者。
黎星川恨她,恨不得她從此消失,可直面她的死亡時,又被一種巨大的悲傷籠罩。
這也許就是血脈的悲哀。
十分鐘一到,醫生催促他離開。
黎星川往樓下走,醫院走廊到處都是擔架,神色痛苦的病人奄奄一息,白大褂行色匆忙。
門口地面裹著十幾具白布,因這極端天氣已生出隱隱的屍臭,哭泣聲、哀嘆聲紛至沓來,悲哀填滿了整個被末日輻射的世界。
那是貨真價實的末日。
那女聲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你會回到過去,回到末世降臨之前。】
【活下去,改變它。】
-
黎星川如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一般,忽然坐起身,劇烈地呼吸幾口,驚疑不定地環顧四周。
陌生的房間……
是季望澄新家。
窗外的風發出嗚咽。
他額頭和背後都冒冷汗,被這似夢非夢的場景一嚇,徹底清醒過來。
其實對於末日,他還是將信將疑的狀態,可目前已有的線索,都在不斷提醒著他去相信並提前準備,也確實那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