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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07:21 作者: 流初
因為季望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品。
這對夫妻的結合純粹由於利益,婚前約定好日後各自瀟灑,只在利益和子嗣上達成一致。
季望澄的基因來自他們,卻並非由兩人所生,母親花錢運作關係,去國外動用了一些不合法的手段。十個月後,季望澄呱呱落地。
沒有愛情,沒有責任心,兩人對兒子的感情淡得像陌生人。
等發現季望澄有先天性心臟病時,最後一點對於後代的期望也撤去了。
遊戲一般的婚姻,大號不盡人意,那就棄號重練一個。父母對他並不吝嗇,按時打來豐厚的生活費,聘人照顧他,平心而論,他的物質生活稱得上優渥。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也什麼都不是。
黎星川不是每天都來找他玩的。
不來的時候,季望澄只能被動等著。
小孩子沒有自己的手機,他給過季望澄他家裡的電話號碼,也告訴過他家庭住址。
「但是沒有什麼事的話,不要來找我。」黎星川一本正經地囑咐過他,「我媽媽……會很生氣。我會倒霉。」
季望澄點點頭。
電話號碼他已經背熟了。
地址也是。
但他不能給閃閃添麻煩。
他記得黎淑惠,只見過一次,知道是個很可怕的人。
某一天,他坐車去醫院檢查身體。回來的路上,正好偶遇放學的黎星川。
黎星川也認出了他家的車,遠遠的,眼睛亮了起來,向他一路小跑,書包帶在背後左右擺動,仿佛折耳兔蹦躂時搖晃的耳朵。
閃閃,去我家玩嗎?
這句邀請已經上涌到喉嚨口。
但黎淑惠出現了。
「——黎星川!你去哪?!」
她的嗓門很尖,刺得人頭皮發麻,配合上那副皺眉抿唇的憤怒表情,路人紛紛側目。
季望澄看見黎星川突然停下腳步,笑容也跟著剎車。
他的快樂是一瞬間消失的,像是羽翼被大雨打濕的小鵪鶉,渾身淋濕,戰戰兢兢地轉過頭去,肩膀下意識內扣,對著女人輕輕喊了句:「……媽媽。」
那個女人揪著他的耳朵走了一段路,黎星川表情痛苦,但並沒有呼痛求饒。
路過的成年人持著一種看戲態度,偶爾回頭。
季望澄讓司機去接人,而司機公事公辦地告訴他,很抱歉,他的任務只有替季家開車。
「那是別人的家務事。」解釋的時候,司機說了和父親一樣的話。
季望澄雙手扒著車窗,視線一路追過去,在心裡悄悄喊了聲「閃閃」。
十分焦急,卻無可奈何。
黎星川好像聽到了他的無聲呼喚。
在徹底離開車窗視野之前,他忽然回頭,飛快地對季望澄笑了下,又抬手比了個「砰」的姿勢,笑容毫無陰霾。——好像在說,明天見。
做完這個動作,他迅速地轉回去,繼續低著頭走路。
季望澄的眼眶慢慢紅了。
他遵守著約定,沒有往黎星川家裡打過電話。
直到黎星川整整一個月音信全無。嚴格來說,是二十六天。後來他知道,那時候黎星川家中發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然而彼時的季望澄一無所知。
季望澄輾轉反側,抱著他留下的小鹿儲蓄罐,猶豫良久,終於撥出了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嘟——嘟——」
「嘟——」
撥號音過後,是不耐煩的女聲。
「餵?」
季望澄聽出來了,是那位可怕的母親。一時間,他腦海中閃過很多可怕的猜測。
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成熟一些:「您好,請問,閃閃在家嗎?」
沒經歷變聲期,再努力掩飾也徒勞。
黎淑惠聽出是個孩子,不由譏笑。
那一聲陰冷的笑,沿著電話線被放大,像一根針扎向他的耳廓。季望澄握緊了電話。
「黎星川啊?」黎淑惠陰陽怪氣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話語間飽含惡意,字字淬毒,「他死了。」
季望澄一愣,頭腦空空,一時半會沒能理解她的話。
等他反應過來時,整張臉立刻失去血色。
「……你說什麼?」
「他死了。」
他憤怒地質問黎淑惠,而對方反而從中得到了樂趣,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那幾個字,他死了。
季望澄穿好外套,跑下樓。
他當然不相信那個人的話,又害怕這件事是真的,必須親眼去確認一番。
然而越著急越會出錯,走台階時,他一腳踩空,直直摔了下去。
腳踝處傳來錐心的疼痛,大腦一片空白。
那瞬間,眼前什麼都看不清。
他單手捂住自己的腳踝,艱難移動身體。
很疼,特別疼。光是站立都困難,更別說走路。他什麼都做不好,也保護不了任何人。
生理性淚水不斷從眼眶中冒出來,季望澄抱著膝蓋,終於忍不住哭了,傷心到難以自抑。
「閃……閃閃……」
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閃。
閃閃,你要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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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狽的男孩被送去醫院,路上意外出了趟不大不小的車禍,司機受傷,后座的保姆和季望澄也跟著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