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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5:07:21 作者: 流初
    黎星川家的老破小本來就年代久遠,一層又特別容易泛潮,這場邪門的海洋級颱風一卷,漏水、牆角發霉的情況爭相出現。

    -【房子都比我大了,差不多是要重新裝修過】

    -【先搬出來住吧,老是待在黴菌環境裡也不好】

    【外婆】:到年後再講吧,現在裝修貴的,就一點發霉,也能將就住

    老人總在不該省錢的地方省錢,勸也沒用。

    黎星川直接打電話給小姨,說明情況。

    雖是小姨,她並非外婆的親生女兒,是從旁支過繼過來的,據說是父母不幸遇害,那之後被外婆一直當作親女兒養,比每天出門跳大神的黎淑惠不知孝順多少倍。

    和外婆一樣,黎夢嬌講一口夾帶著玉城方言詞的普通話。

    「我看到了,這地方好住人伐?伐來三呀(不行的呀)。」黎夢嬌說,「明天我過來一趟吧,正好把你外婆接到我那裡玩幾個月。」

    黎星川:「現在颱風天,等雨停了再來。」

    黎夢嬌:「伐要緊,我線上辦公。」

    黎星川:「你認識搞裝修的嗎?」

    黎夢嬌:「玉城本地不認識,聽人講水很深的。到時候托人問一下好了呀。」

    黎星川:「大概要多少錢啊?」

    黎夢嬌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哎呦,閃閃,你還是小孩子沒有上班的,哪裡要你出錢。你錢藏著自己用,不要擔心,小姨有。」

    對方掛了電話。

    黎星川不那麼想,他認為自己已經是大人了,要主動照顧家裡女眷。

    拉開抽屜,對著存摺本發了一會呆。

    宿舍里只有他和季望澄兩個,季望澄對他家裡的情況很清楚,因此打電話的時候沒有特意避嫌。

    哪怕他們兩個這時候正在冷戰。

    黎星川琢磨著家裡重新裝修的事,出門接了一杯熱水,回來時看見季望澄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對方單手撐著下巴,看向他抽屜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視線和他撞上時,季望澄又忽然轉頭不看他。

    黎星川:「……」

    總之,誰也沒理誰。

    他和小姨打完電話沒多久,雨勢轉小,到晚上九點,徹底轉為毛毛雨。

    黎夢嬌老中二病了,欣喜地聲稱「偉大的玉城特意停雨迎接它忠實的原住民」,第二天中午就自駕入城。

    說起來,這位小姨也是傳奇人物。

    據說她百日宴抓周的時候,當場抓住了毛筆並折斷;十歲那年把路遇的露X癖打骨折送進了醫院;十五歲有志於學,一拳敲碎了強化玻璃。

    黎星川本以為是外婆開玩笑,黎夢嬌大他十歲,初見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個有幾分可靠的成年女性了。

    直到他親眼看到黎夢嬌換汽車備胎。

    黎夢嬌爽朗地說「哈哈,忘記帶千斤頂了,只能辛苦一點」,接著下車,用雙手把小汽車底座抬起來,儘管那是一輛小甲殼蟲,但一名看似弱不禁風的美人如此輕鬆地做出這種壯舉,還是讓黎星川大吃一驚。

    他自此相信有些人基因突變,擁有超越常規的力量……不過這依然屬於唯物主義的範疇。

    為迎接黎夢嬌,黎星川特意回了趟家,祖孫三人吃過飯,一下午都在研究如何裝修。

    可他們仨都沒經驗,外公還在的時候外婆就沒管過這事,黎星川年紀還小,黎夢嬌有房子,但她直接買的精裝修二手房。

    黎夢嬌拍板:「行啦,你們都不懂,交給我吧。」

    黎星川根本不能放心。

    「……我們還是再看看吧。」

    -

    黎星川離開後,宿舍只剩下季望澄一個人。

    沒過多久,幾天不見的李玄知鬼魅般出現在門口,關上門,衝著季望澄的方向開口。

    「可以談談嗎?」他說。

    季望澄毫無反應。

    李玄知:「是關於黎星川的事。」

    說完,他也不接著講下去,耐心等待回應。

    開學那麼久,這是他第一次和『天災』主動對話,此前也從未亮明身份。

    但雙方對此心知肚明。

    半分鐘後,只聽一聲懨懨的回答:「說。「

    李玄知平鋪直敘:「由於這場颱風,黎星川的住處需要重新翻修,預算要十五到二十萬。」

    兩人也都知道,黎星川和外婆相依為命。

    但他的家庭條件並不差,有存款,外婆退休金豐厚,在准一線城市完全稱得上小康。

    李玄知在賭。

    他在賭季望澄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更在意黎星川。

    雨是停了,目前的情況不容樂觀。

    「天災」的磁場無意間影響著周邊的一草一木,當然也包括人類。

    普通人會變得暴躁、易怒,失去理智;在這樣的情況下,和另一個同樣情緒激動的青年發生衝突,後果可大可小,嚴重起來可能是一條人命。

    儘管有他坐鎮,局面到現在尚且能夠掌控。但在人口密度如此大的學校里,生怕影響到其他普通學生,相關設備和能力難以展開使用,因此只能人為調解。

    李玄知隱隱感到力不從心。

    季望澄坐起身,居高臨下地審視他,瞳仁在琥珀色的眼珠中漸漸收縮一條豎線,投來的目光筆直而冰冷。

    「你想說什麼?」他問。

    「我們以合理的名目資助黎星川,幫他支付這方面的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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