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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丫頭,可以嗎?

2023-09-07 04:58:40 作者: 藍家三少
    夏雨去了丐幫,心裡亦是忐忑不安。

    今日皇帝開朝,就意味著趙朔的罪名會就此定下。

    會是什麼結果呢?有免死金牌,應該不會死吧!

    「啟奏皇上,睿王謀反已是定局,天下人都看著皇上,靜等著皇上處置。」趙譽上前一步,「敢問皇上,何時才肯處置睿王趙朔?」

    「八皇叔別忘了,睿王即便被褫奪了王位,那也是朕的八皇叔。皇室之中,兄弟鬩牆,手足相殘,朕看得太多。皇室血脈越發凋敝,父皇在世時,便深感憂慮。朕豈能讓父皇,在天之靈難安。」趙祿端坐龍椅,眸色凝重。

    趙譽一笑,「那是自然,微臣也念及血脈至親,想著皇上是否能手下留情,睿王雖然有錯,但終歸也是事出有因。」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畢竟是皇室秘辛,有些話確實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點,他還是有分寸的,「臣懇求皇上,饒睿王一命,便是永生囚禁,也好過貶為庶民。」

    「八皇叔真是心善,竟是如此為九皇叔著想,實在讓朕所料未及。」趙祿不冷不熱的說著,繼而環顧百官,「諸位愛卿,覺得茂王爺所言如何?可有異議?」

    百官面面相覷,竟都垂下眉眼,躬身齊道,「臣等附議。」

    趙祿身子一僵,袖中五指蜷握,深吸一口氣,而後有漸漸鬆了手。唇邊凝笑,眸色微冷,「看樣子,眾位愛卿都覺得茂王所言,極好?」

    「請皇上,處置睿王。」文武百官跪地。

    即便此時此刻,文武百官的心裡還念及趙朔平素的恩德,但現在的狀況表明,誰敢站在趙朔那邊,就是與茂王趙譽為敵。

    趙譽如日中天,誰敢與他為敵,豈非自己與自己過不去。

    頃刻間,金鑾殿內,噤若寒蟬。

    誰都沒有再說話,只等著皇帝趙祿的生殺之決。

    「皇上!」趙譽躬身行禮,「其實囚禁皇室也並非沒有先例可循,早在高祖皇帝之時,曾有皇室親貴身犯重罪,然高祖皇帝不忍,是故將其囚於清梧宮之中,永世不得外出。皇上可遵循先例,讓睿王趙朔永世住在宮中,以示隆恩浩蕩。」

    「請皇上遵循祖例。」百官異口同聲。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終於,趙祿深吸一口氣,徐徐起身,冰涼的視線逐一掃過底下眾臣,「准奏。」

    司禮太監一聲喊,「皇上有旨,睿王趙朔舉兵謀逆,實乃罪無可恕。然皇恩浩蕩,不予生殺,法外特赦。著終身囚禁清梧宮,永世不得踏出清梧宮半步。欽此!」

    一紙聖諭,天下皆知。

    玉印既落,終身囚禁。

    巍巍朝堂,瀟瀟雨下。

    所謂清梧,吾鳳難棲。

    第一時間得知皇榜張貼,夏雨瘋似的衝出丐幫。城門處貼著觸目泛黃的皇榜,上頭蓋著當今皇帝趙祿的玉印,紅色的印泥,何其觸目驚心。

    「上面,寫什麼?」除了趙朔二字,上面的內容,它們認識她,她不認識它們。

    「睿王爺,永世囚禁清梧宮。」尋梅說得很輕,很輕。好似生怕說得重一些,就會讓夏雨更加心疼入骨。可有些事既然發生了,夏雨早有心理準備。

    深吸一口氣,半垂下眉眼,夏雨苦笑,「這麼說,他再也出不來了?」

    阿奴頷首,「是。」

    「其實想想也對,趙譽怎麼可能讓王爺走出大牢呢?放虎歸山,終究是個禍患。關在深宮大院內,那就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皇帝若是敢放他出宮,無疑是害了王爺。」尋梅輕嘆,「畏罪潛逃,罪加一等,到時候趙譽就有名正言順的藉口,以追捕為由,對王爺趕盡殺絕。」

    夏雨深吸一口氣,「趙譽那老東西,我早晚得讓他知道厲害。他最寶貝他那梅園,惹急了我,我連根拔了那些花花草草。哼!」

    她抬步就走。

    「姑娘去哪?」尋梅慌忙追上。

    「放心,現在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等著天黑,我入宮一趟。」夏雨抿唇淺笑。

    阿奴蹙眉,「姑娘是想見王爺?」

    夏雨笑了笑,「趙老九那麼有福氣,皇上都留下他了,我自然要去恭賀恭賀,免得他一個人喝慶功酒,那多孤單寂寞。有我在,說不定還能給他舞劍助興。」

    她倒不著急了,在宮裡雖然暗箭難防,可趙老九一點動靜都沒有,想必是有了萬全的準備。她倒要看看,這頭狐狸想做什麼?

    皇帝都不急,還能把太監給急死嗎?

    她信,趙老九。

    伸個懶腰,自由的空氣真好,她忽然扭頭問,「對了,我埋在哪兒?」

    尋梅噗嗤笑出聲來,「在王爺心裡。」

    夏雨雙手負後,緩步後退著走,「我想去看看自己的墳,人死後,是怎樣的境況?」

    「跟洛花在一起。」阿奴垂眸。

    夏雨神情一怔,繼而苦笑,「原來在那,反正還有時間,陪我去看看洛花吧!我也好久,沒有去看她了,可能她也想我了。一個人躺在那裡,冷冷清清的,也沒個人說話。說好的要為她報仇,可到現在我都沒有做到,說起來,到底是我對不起她。」

    「不怪你。」尋梅輕嘆一聲,「終歸是洛花福薄。」

    只是,還沒到洛花的墳前,便遠遠的看見了一個花白頭髮的老者,靠在夏雨的墳前睡覺。

    「那是誰?」夏雨蹙眉,不解的回望阿奴與尋梅,三人一起頓住了腳步。

    一眼望去,花白的頭髮,遮去了面龐,身上的衣衫看上去破爛,好像是被樹枝之類給刮擦的,破了不少地方。可是這老者好生奇怪,怎麼不去別的地方休憩,反倒靠在她的墓碑前頭?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夏雨微微凝眉,「看上去好像有點面熟。」

    阿奴笑道,「許是附近的流浪人,無處可去只能在這裡歇歇腳。姑娘,咱還是走吧,萬一是個瘋子,保不齊還得鬧出事來。咱們就是來看一看洛花的,看過了就走吧!」

    想來也是有道理,但凡是個正常人,誰會蹲在墳前,不是給自己找晦氣嗎?

    「我想跟洛花說說話。」夏雨撇撇嘴,緩步走到洛花墳前,也不去管那蜷縮成一團,髮絲覆面的老者。看不清容貌,大抵真的像阿奴說的那樣,是個流浪的可憐人。

    從袖中取出一包瓜子小心的打開,夏雨深吸一口氣,抓了一把瓜子撒在墳前,「這是你最喜歡吃的瓜子,咱們四個在一塊,最喜歡嗑著瓜子說笑。如今我們走到哪兒,都還給你留著位置,儘管知道你回不來了。沒關係,人沒了,情義還在。」

    說著,伸手撣落墓碑上頭的灰塵,夏雨笑嘻嘻的拍了拍墓碑,「答應過你的,要給你報仇,可到現在我還沒有證據。但是洛花你要相信,公子不會騙你的,她早晚會落在我手裡。欠的,就該還。一命償一命,誰都不例外。」

    她將整包瓜子都撒在墳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知道嗎,這一次我差點就去見你了,但是我命大。我都說了,沒爹沒娘的孩子,命硬得很。便是閻王老爺,也不敢收我,你說對吧!」她苦笑,「想我的時候,就給我托個夢。別人怕神神鬼鬼的,你家公子我可不怕這些,你只管來,咱們還有好多話沒說呢!」

    「姑娘,走吧!」阿奴道,「此地不宜久留。」

    尋梅冷眼環顧四周,「這裡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夏雨點了頭,只是順帶著瞧了一眼蜷縮成一團的老者,想了想便將自己的披肩解了下來,「老伯?」她這一喊,老者瞬時如受驚的刺蝟,整個腦袋都埋到了膝蓋里,身子愈發蜷縮成球。

    見狀,她輕嘆一聲,只好將披肩披在了老者身上,「天氣冷,找個好點的地方避一避吧,這裡不遮風不擋雨,不適合待在這裡。」

    世間可憐人多了,你不是聖人,幫不了那麼多人。盡到心意,便也是了。

    起身,夏雨轉身離去。

    身後老者輕聲嗚咽,透過花白的發,遠遠的凝視著,漸行漸遠的背影。身子微顫,卻是抓緊了身上的披肩,裹緊了自身。淡淡的女兒香,讓他頃刻間淚流滿面。

    輕輕的靠在冰冷的墓碑上,有淚不斷的往下淌。

    怨誰呢?

    怨來怨去,終歸是自己有眼無珠。若非上蒼垂憐,他何止是淚流,只怕早已自絕當場。如今這樣也好,相見不相識,總好過相識相殺。

    不是不想認,只是不敢,也沒臉去認。

    自己造的孽,自己欠的債,自己得的苦果,都要自己來償,自己去贖。他越發的縮緊了身子,蜷縮成一團,卻把披肩塞進了懷裡,緊緊的抱著,不肯再撒手。風冷天寒,不能凍著她。

    夏雨走出去很遠才回過神來,「方才那老頭怪怪的。」

    尋梅一笑,「阿奴不是說,他是瘋子嗎?」

    「阿奴怎麼知道他是瘋子?」夏雨壞壞一笑,「莫非阿奴能算命?」

    阿奴蹙眉看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麼開口,急的面頰有些微紅。

    「好了少主,阿奴本就不善言語,你就別逗她了。」尋梅淺笑。

    夏雨嗤笑,「你看把她急的。」

    阿奴輕嘆一聲,握緊了手中的劍,到底沒能開口。

    身後,似乎有尾巴跟著。

    「別回頭。」尋梅佯裝若無其事的笑著,站在夏雨身邊低語,「少主與阿奴先走,到時候我會等在宮門口接你出來。這裡,交給我!」

    夏雨點頭,與阿奴快步離開。

    後頭跟著的是東方旭的人,要對付這些人,便是尋梅一人,也是綽綽有餘的。是故夏雨沒有逗留,既然尋梅有把握,那麼她便放手交給尋梅處置。

    天色漸暗,尋梅才趕回來,不過她與阿奴如今的身份,是不宜入宮的。早前因為阿奴是睿王府的人,如今雖然帶了皮面,但夏雨的玉佩只有一塊,所以只能一人入宮。

    所幸夏雨現在的功夫,足夠應付突發狀況,所以尋梅與阿奴也算放心。

    來接夏雨的依舊是順子,只是乍見夏雨此刻的模樣,順子一時間也沒認出來。直到夏雨指了指自己的繡花鞋,順子才青了面色,認出她便是夏雨本人。

    這繡花鞋的味道,著實不太好,時過多日,順子還覺得一嘴的莫名味道。

    當日夏雨的鞋,也不知踩過什麼東西。

    長長的宮道,一如既往的熟悉。

    不過這次,夏雨沒有去御書房,而是跟著順子去了趙祿的乾寧宮。偌大的乾寧宮,安靜至極。夏雨左顧右盼,也沒瞧見半個人影,「皇帝大哥也都不需要人伺候嗎?這脾性倒是隨了趙老九,在這一點上,叔侄二人倒是極為相似。」

    順子打著燈籠言笑,「皇上見著玉佩,心知是夏姑娘來了,所以早早的讓奴才們都下去了,不許人前伺候著,獨獨留了奴才一人。這不,乾寧宮便空了下來。」

    「我還以為他與趙老九一樣,不喜歡熱鬧呢!」說話間,夏雨已經踏入了寢殿。

    寢殿內,燭光搖曳,趙祿一身明黃色的繡龍中衣,靠著軟榻閱覽書籍,聽得動靜隨即放下了手中的書冊,起身笑迎,「你到底還是來了。」

    順子慌忙去取了外衣與趙祿披上,「皇上,小心著涼。」

    「你下去吧!」趙祿道。

    順子微微一怔,繼而行了禮退下。

    夏雨倒也不見外,顧自坐定,倒上兩杯水,將其中一杯水推倒趙祿跟前,「皇帝大哥一早就猜到,我會連夜入宮?」

    「朕的詔諭一旦發出去,你肯定能看到。得知皇叔被囚禁在清梧宮,永世不得外出,想來你也會迫不及待的想見他一面。」趙祿喝著她倒上的茶,說的極為平靜。

    「沒錯,我想見他。」她毫不遮掩,在她心裡,喜歡就要喜歡得坦坦蕩蕩,遮遮掩掩的就不是真的喜歡。愛上一個人,不管是王爺還是階下囚,她不覺得丟人。

    趙祿握著杯盞的手微微一縮,抬頭看她是眸色微恙,「你就那麼喜歡皇叔嗎?」

    「他能為我舉兵闖宮,我為何不能為他,漏夜進宮?他都不怕死,我又何懼之?」夏雨笑了笑,「他在哪,我就跟到哪。」

    「真羨慕皇叔,能有你這樣的紅粉知己。多少人聽得皇叔獲罪,唯恐避之而不及,唯獨你還眼巴巴的湊上來。」趙祿忽然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你是朕見過的,最傻的女子。」

    夏雨笑道,「那趙老九就該是你見過的,最傻的男兒。放著大好前程不要,最後為了我,興許會連命都搭上。」

    趙祿將早已準備好的信物放在夏雨跟前,「去見他吧,他會很高興見到你。」

    拿起桌上的信物,是個小小四方印鑑,夏雨轉身就走,「多謝。」

    她走得這樣迫不及待,甚至於連回頭都成了一種奢望。走得這樣乾脆,這樣的——趙祿站在寢殿門口,身後燭光搖曳,捂唇輕咳兩聲,她甚至都沒發現他今日身子不適,才會在寢殿召見她。

    輕嘆一聲,攏了攏外衣,趙祿苦笑兩聲。

    夏雨哪管得了那麼多,如今在她心裡眼裡,只有趙老九一個。置於旁人,何時等她得空了,何時才能多看上兩眼。此時此刻,她只想插上翅膀,飛到清梧宮去。

    漆黑如墨的夜裡,漆黑如墨的清梧宮。

    只有三兩燈火,隨風搖曳,空寂得宛若一座死城。

    沒有半點聲音,安靜得仿佛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夏雨將信物交給了宮外的守衛,守衛便找了一名女官,搜了夏雨的身,這才讓夏雨進去,但也只能讓她一人進去。

    細碎的腳步聲,在迴廊里慢慢的遊蕩。

    夏雨深吸一口氣,環顧冷寂至此的清梧宮,沒有奴才沒有宮婢,好像一潭死水。這兒冷得可怕,安靜得可怕。小小的清梧宮,卻有著地獄般的冷冽,讓人踏入這裡的那一瞬間,便已毛骨悚然。似乎有一股寒氣從脊背處竄起,快速湧入心窩。

    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夏雨沿著迴廊慢慢走著,順子說迴廊的盡處就是關押趙朔的房間。

    終於,她看見了微弱的光,就在迴廊的盡處。

    飛奔一般衝過去,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站在門外,素白的手微顫著貼在門面上,裡面的光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深吸一口氣,夏雨終於推開了那扇門,邁步進門。

    輕輕的合上房門,後腰一緊,溫暖的感覺頃刻間從脊背傳來。

    鼻間輕嗅淡淡的茶香,那是專屬於趙老九的味道,是她的最愛。

    轉過身來,那張傾世風華的容臉,就這樣毫無遮掩的撞進她的深瞳之中。唇瓣已被他攝住,輾轉纏綿,再也捨不得放手。

    唇齒相濡間,舌尖相抵,他是這樣的瘋狂肆虐,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侵占了她所有的理智,撥亂了人心,撩動了靈魂深處的悸動。

    低吟淺喘,她死死的抓緊了他的胳膊,而他置於她後腰的手,越發的收緊。

    「爺?」她低低的喚著。

    他終於放開她的唇,容她喘口氣。這丫頭,迄今為止,還不懂得如何換氣。鼻尖相抵,溫熱的呼吸就撲在她的鼻間。

    低眉去看自己的小丫頭,半垂著眉眼,長長的羽睫垂落在臉上,從上往下看,下眼瞼處的斑駁剪影,隨著他的呼吸而輕微搖晃。正應了那一句,與君同待歲月好,從此恩愛不相離。

    真想就這樣抱著她,哪怕什麼都不做,也是極好的。

    她揚起羽睫,不管是美是丑,近距離的去看,總歸是視線模糊的。她看不清他的臉,可是卻能深刻的感覺到來自於他的溫度。那後腰處傳來的灼熱,讓她越發的握緊了他的胳膊,「你這樣看著我作甚?」

    「你靠我太近,你得負責。」他低語,繼而含上了她冰涼的耳垂。

    一股酥麻快速傳遍全身,她一個激靈想要躲開,身子卻不小心碰到了某樣僵硬的物什。臉,蹭的一下,紅到了耳根。

    他一笑,伏在她耳畔呢喃,「都說了,讓你負責,你還不信。丫頭,我硬了,可以嗎?」

    夏雨抬頭看他,一張臉緋紅若天邊的火燒雲。

    她重重點頭,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的唇。

    他如釋重負,沒有她的允准,他不知道她的傷是否好得差不多了,還怕會傷著她。有些生死之痛,痛一次就夠了,已然刻骨銘心,無謂再讓自己,讓她再痛第二次。

    這種事,有一次絕無二次。

    「爺,我想你。」四目相對,她一字一句的說,格外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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