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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這玉佩是阿雨的

2023-09-07 04:58:40 作者: 藍家三少
    誠然如趙祿所想,茂王趙譽似乎是個耐不住的人,也不知道他這些年是如何忍耐至此,籌劃至此的。一個不善於隱藏的人,偏生得成了最後的贏家,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貓膩。

    睿王府已經白綢漫天,顯然是想讓夏雨入土為安。

    對於這件事,東方越所選擇的態度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夏雨,他本身並無敵意,甚至原有幾分好感。何況夏雨對於趙妍還有救命之恩,雖非自願,但終歸一命換一命也是事實。

    白日裡,趙祿稱病不朝,不用想也知道,是想拖延時間,不想直面趙朔之事。

    拖就拖吧,如今有了茂王趙譽的出現,東方越忽然有些不捨得趙朔死了。

    那日趙朔自己走出睿王府,甘願束手就擒,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這似乎不是趙朔的做派,趙朔是誰,在所有人的眼裡,那就是頭狐狸,豈是隨意認輸之人。夏雨死了,他既沒有尋思報仇,也沒有真正的興兵作亂。

    這闖宮鬧得是夠大,但趙朔似乎根本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很大一部分都是江湖勢力,烏合之眾。

    東方越倒吸一口冷氣,駭然眯起了狹長的眸子,冷然盯著外頭厚厚的積雪。雪色反光,月色清冽,到底是怎麼回事?

    外頭,東方旭疾步而來,「義父。」

    東方越快速將思緒抽回,「何事?」

    「旭兒查到一些有關於茂王趙譽的事情。」東方旭行禮。

    「說!」東方越轉身冷睨。

    東方旭恭敬道,「義父可知道朝中文武,為何突然如此聽命茂王趙譽?」

    東方越眯起危險的眸子,狠狠的剜了東方旭一眼。

    見狀,東方旭隨即俯首,「諸位大人家中,或獨子或愛子,皆受茂王趙譽的藥物控制。」

    「什麼藥?」東方越冷然。

    「迷魂散。」東方旭畢恭畢敬的回答。

    一聽是迷魂散,東方越瞬間便明白了大概。迷魂散這種東西,自然是厲害的,東方越冷笑兩聲,「沒想到趙譽竟然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不過,卑劣之人自有卑劣之處,卑劣之處,自然也是過人之處。能想到用迷魂散控制朝中大臣之子,果然是極好的。」

    頓了頓,東方越驟然冷聲,「他們是如何下手的?能同時控制這麼多的大臣之子,想必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何況迷魂散這種東西,本身就極難弄到,何況誰也不是傻子,會心甘情願吃毒藥。」

    「回義父的話,是——煙花之地,名為花滿樓的青樓妓館。」東方旭低語。

    雲官在外頭叩身,東方旭快速出門。

    等到進門,東方旭躬身上前,「義父,茂王爺方才派人來說,想請義父去花滿樓一聚。」見東方越沒有說話,東方旭又道,「義父若是覺得不妥,我自去推了便是。」

    「不必。」東方越快步出門。

    身後,東方旭眸色幽冷,冷哼兩聲。

    雲官蹙眉,「公子,茂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東方旭深吸一口氣,「這是置人死地的意思。」茂王爺是耐不住了,挨了那麼多年,憋屈了那麼多年,籌劃下這一盤大棋,如今終於熬出頭了,自然是要說些話,讓自己痛快一番。

    「不怕攝政王殺了他嗎?」雲官詫異。

    東方旭冷笑兩聲,「他既然能找義父的麻煩,自然是有了萬全的準備。只不過,我倒不擔心茂王爺的安危,反倒擔心宮裡,還能不能經得起,第二次的宮變。」

    雲官愕然,「公子的意思是,攝政王他——」

    「看戲就好。」東方旭笑得陰冷詭譎。

    一場好戲,終歸是要上演了。

    花滿樓前,東方越走下馬車。

    仰頭望著高高的金字招牌,花滿樓三個字,赫然奪目。紅燈高照,照耀著花滿樓前的花花草草,即便是冬日裡,依舊春意盎然。

    今夜的花滿樓顯得格外肅靜,空無一人,似乎是專門為東方越而設。

    東方越孤身踏入花滿樓,銳利如刃的眸子快速掠過四周的一切,最後將視線落在高高在上的紅線網中,眸子眯起,眸光利利。

    「攝政王大駕光臨,實乃花滿樓三生有幸。」趙譽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含笑望著站在大堂內的東方越,「本王恭候大駕多時了。」

    聞言,東方越不緊不慢的走上去,「茂王爺弄出如此排場,想必費了不少精神。只不過,到底還是寒磣了點,比不上茂王府分毫。」

    趙譽笑了笑,「那是自然,誰能跟攝政王府相比。攝政王雖為異姓,可也能異姓封王,實乃可喜可賀。」

    說話間,東方越已經走上了樓梯,「茂王爺何時變得如此能言善辯?」

    「攝政王客氣,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若攝政王不喜歡聽,咱們換個話題。」說著轉身朝著房間走去。

    溫暖如春的房間內,香氣四溢,隔著紗帳,美麗妖嬈的女子舞姿曼妙。琴聲悠揚而起,抑揚頓挫,聲聲悅耳。席面上,美酒佳肴,可見是經過精心準備的。

    入了席,趙譽舉杯,「來,本王敬攝政王一杯。」

    「怎麼,你也想給我下迷魂散嗎?」東方越冷笑兩聲,「你可知道這東西,對於內力渾厚之人而言,不過是個廢物。只需逼出體外,便毫無作用。你還是省點藥,留著對付那些大臣之子為好。」

    趙譽笑道,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攝政王說笑了,本王怎麼可能給你下藥呢!攝政王武藝高強,本王縱然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你下手。何況,今日邀約,實乃有要事相告,絕非與你為敵。」

    「有話就說,少來這套。」東方越將杯中之酒飲盡,而後自傾一杯酒,顧自斟酌。

    趙譽一笑,「攝政王果然是快人快語,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必繞彎子了。」兩手一拍,孫啟隨即上前,手中捧著一個精美的藍色錦盒。

    「這東西,想必攝政王會很感興趣。」趙譽笑了笑,孫啟便將錦盒畢恭畢敬的放在了東方越跟前,而後躬身退到一旁,垂眸不語,靜觀其變。

    東方越面無表情,想了想,暗自運了內力於掌心,這才打開了錦盒。到底,也是擔心趙譽耍花樣,出暗招。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錦盒打開的那一瞬,東方越駭然瞪大了眸子,冷然望著眼前的物件。

    這不是——他的那塊玉佩嗎?為何會在這裡?

    身子「嗖」的一聲站起,東方越冷然握住了那塊玉佩,微光中,他看見了半條龍的玉絮。心,突然漏跳了一拍,這塊是真的。

    獨一無二,真的。

    「你們竟敢從宮中盜物,到底想做什麼?敢動公主,不怕死無葬身之地嗎?」東方越冷然切齒,趙妍的身子好不容易恢復了大半,可經不得折騰。若是餘毒復發,只怕大羅神仙也是回天乏術。

    「看樣子,攝政王對公主還真是上心得很。」趙譽輕嘆,「只可惜,這東西,可不是公主的。攝政王難道一直沒有見過公主的玉佩嗎?還是說,薄瑤太后瞞著你太久,以至於攝政王自己都分不清,那是不是你的種啊?」

    「砰」的一聲響,東方越手中的杯盞被當場捏碎。

    趙譽面色一緊,隨即斂了唇邊笑意,繼而道,「難道攝政王就真的不想知道,這塊玉佩的真正主人是誰嗎?不過,肯定不是公主趙妍。」

    「你到底想說什麼?」東方越幾近切齒,那一刻,他只想殺了這些私造謠言之人。

    「把人帶上來。」趙譽瞧了孫啟一眼,孫啟頷首離去。趙譽道,「有些話,本王說了不算,還是讓當事人來說吧!她們會告訴你,什麼才是真相。」

    東方越一身殺氣坐了回去,他倒要看看,趙譽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孫啟回來的時候,身後帶著一個老女人,低著頭看不清面容。事實上,東方越確實不認識這個女人,然則趙譽能把她帶來,想必也不是隨意而為。

    「民婦參見王爺。」女人跪在席前,不敢抬頭,身子止不住從顫抖。

    趙譽道,「自己說吧!這塊玉佩,到底是怎麼來的。」

    「民婦乃是代州花滿樓的——媽媽,是——」她抬頭,可不就是代州花滿樓的老鴇阿妙娘嘛。誰都沒想到,花滿樓大火,裡頭雖然湊齊了死屍人數,可也有濫竽充數之人。

    其中,便有逃出生天的阿妙娘。

    夏雨的大娘!

    阿妙娘不敢吭聲,抬頭見著東方越一臉黑沉,眸色肅殺,已然嚇得渾身戰慄,「這玉佩是——是阿雨的,當年我在——在花滿樓門前撿到她的時候,她的身上就放著這麼一塊東西。民婦見這塊玉佩是被人為掰斷的,想著來日若是有人尋找,如果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還能、能——能換個好價錢,就沒給典賣,一直掛在阿雨的脖子上。」

    「阿雨?」東方越袖中拳頭緊握,一掌拍在案上,桌案頃刻間四分五裂,一聲怒吼,憤怒至極,「簡直胡言亂語!什麼阿雨!你再敢胡說八道,我便要你五馬分屍。」

    阿妙娘嚇得登時哭出聲來,「咚咚咚」給東方越連磕了三個響頭,「民婦不敢說話,這東西就是阿雨的,她掛在脖子上十多年,民婦真的沒有認錯。小時候她淘氣,爬樹掏鳥蛋,還一不小心磕掉了一個角。那一次,阿雨還哭了來著,說是怕以後弄壞了,便找不到自己的父母。」

    東方越身子微顫,狠狠的盯著眼前這個自稱妓院老鴇的女人。

    「攝政王何必動怒,你為何不問問,到底誰是阿雨!」趙譽喝一口酒,極為愜意的招手,一名身段婀娜的女子快速從紗帳裡頭走出來,淺笑盈盈的撲在趙譽的懷裡,笑語嫣然。

    東方越抬步便走,可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步,回眸冷看狎戲懷中女子的趙譽。

    趙譽掐起女子尖細的下顎,饒有興致的吻著女子的朱唇,繼而才漫不經心的瞧了阿妙娘一眼,「既然攝政王不願聽,那你就不必說了。滾吧!」他朗笑兩聲,笑聲何其銳利,「攝政王既然什麼都不想知道,那本王也就不多此一舉了。」

    「趙譽!」腳下驟然移動,東方越的速度太快,連一旁的孫啟都沒能看清楚,什麼時候東方越已經近至趙譽身前。三指狠狠的捏著趙譽的咽喉,指尖處有血緩緩溢出,只需東方越再用點裡,趙譽的一輩子就算到這裡畫上了句號。

    「王爺!」孫啟拔劍相向,「放開王爺!」

    惹怒東方越,絕然不是一件好事情,何況是在這件事情上面。對東方越而言,他這輩子沒什麼把柄可以捏在別人手裡,唯獨這一條命根子,是他最不能觸及的雷區。他為人臣子那麼多年,宮變之後也不過是個異姓王,為的是什麼?別人不知道,薄瑤太后心知肚明。

    為了趙妍這條命,他屈居人下,什麼都忍了。

    如今,趙譽卻告訴他,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個陰謀,而他自己不過是個被人利用的蠢貨,更有甚者,他極有可能做了一件連他自己都無法接受的錯事。

    如果這些成真,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縱有滔天大權,亦無回天之力。

    孫啟冷睨阿妙娘一眼,阿妙娘早已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魂不附體,唇瓣顫抖得厲害,卻終歸匍出了幾個字,「阿雨就是夏、夏雨!」

    夏雨二字,幾乎是晴天霹靂,東方越雙目猩紅如血,怒吼一聲,「你再說一遍!」

    「她、她她早前跟著梁大人的兒、兒子梁以儒,來、來了京城,聽、聽說後來進、進了睿王府,當了睿王爺的內、內侍!阿雨、阿雨是不是惹什麼禍了?」阿妙娘突然醒轉過來,砰砰砰的直磕頭,泣不成聲的跪求,「阿雨還小,這丫頭如果得罪了各位大爺,求、求你們放過她吧!阿雨可憐,從小沒過上好日子,求求你們手下留情,放過她吧!求求你們!」

    「夏雨已經死了。」孫啟冷然開口。

    便是那一瞬,阿妙娘身子一僵,頓在當場,突然身子一歪癱坐在地,「死、死了?死了?」她不信,「不,那丫頭命大,崖洞都摔不死她,她怎麼會死呢?為何會死?」

    「那便要問,攝政王了。」孫啟抬眸望著面色瞬間黑沉至絕的東方越,「攝政王若是不信,覺得其中有詐,大可進宮去問問太后娘娘。想來自己的女兒,應該是認得的。再不行就去看看公主的玉佩,看看公主又是如何說法。手刃親子,攝政王怕是被騙了,這一騙可就是十六年。哦對了,聽說夏雨也正好十六歲,與公主的年紀相仿。」

    東方越收了手,趙譽一下子跌坐在地,幾近暈厥。

    孫啟繼續道,「攝政王想必不會忘記,在代州地界,發現了賈大海的蹤跡。既然賈大海出現在代州,那麼當年的一些事情,想必也可以得到令人信服的解釋。公主是跟太后娘娘有些相似,可攝政王也別忘了,有時候表親之間,也會有幾分相似的。尤其是姑侄之間——」

    話音未落,東方越已經疾步離開。

    有些話,自不必再說了。

    「王爺?」孫啟慌忙走向奄奄一息的趙譽,所幸還有氣,只是厥過去了。慶幸的是,東方越沒有下狠手,否則趙譽必死無疑。想來東方越,是信了。不然以東方越的心狠手辣,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這一夜,註定是不眠之夜。

    仿佛早有預感,薄瑤太后的心裡一直惴惴不安。事實上,打從夏雨死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食不下咽,夜難成眠了。許是報應吧,又或是內疚。

    是她自己,送了自己的女兒一程。

    親生的女兒!

    時至今日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何下得去手。

    可事實是,她真的那麼做了。

    夏雨,真的死了。

    院子裡的雪,經過一日已然開始融化,變得僵實而生硬,逐漸的凝結成冰,在月光下泛著慘白慘白的流光。薄瑤太后站在院子裡,仰頭望著清冷的月,輕嘆一聲,「如今的時局,真的是越來越不利了。但凡只需風吹草動,大燕江山搖搖欲墜。」

    方英小心的為薄瑤太后披上大氅,「太后娘娘,歇著吧。這兩日你都沒睡好,再這樣下去,會扛不住的。大燕朝需要太后娘娘,皇上也需要太后娘娘,你可不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長嘆一聲,薄瑤太后苦笑一聲,「身子算什麼,如果能換的天下太平,邪佞皆除,哀家死而無怨。」

    「太后娘娘千歲。」方英笑了笑,「回吧!」

    薄瑤太后點頭,剛要轉身朝寢殿走去,便聽得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一轉身,竟是太監吳恩快速跑來。雪地有些話,他跑得有些狼狽,「太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方英瞪了他一眼,「胡言亂語,太后娘娘好得很,怎麼就不好了呢?掌嘴!」

    吳恩一聲嘆,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這才道,「太后娘娘,公主來了。」

    「公主這麼晚了怎麼還過來?」方英蹙眉,想了想又道,「公主來了就來吧,怎麼就不好了呢?你真是越來越糊塗,還不夠趕緊——」

    「哎呦喂,不單單是公主,連攝政王都漏夜進宮,陪著公主一道朝慈安宮來了。」吳恩急得跺腳。

    聽得這話,方英愕然看了薄瑤太后一眼。

    東方越漏夜進宮,怕是有什麼大事急事。還跟公主一塊過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原薄瑤太后就不待見東方越,方英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如今還是大半夜的進宮,這——只怕是好事不來。

    「太后娘娘,您看這——」方英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薄瑤太后冷了眉目望著宮門口,「既來之則安之,如今死無對證,他還能幹什麼呢!」

    「還是準備一下吧!」方英道。

    薄瑤太后頷首,瞧了吳恩一眼,「你下去吧!若有萬一,你該知道怎麼做。」

    「是!」吳恩快速退下。

    月色清冷,銀輝傾瀉在薄瑤太后身上,恍惚間她又想起了彼時年少,青春芳華。那時的她,是如此的喜歡下雪,而現在的她,望著這一片蒼茫,卻只覺得冷,透骨透心的寒涼。

    須臾,東方越和趙妍便踏入了慈安宮的大門。

    如今的東方越已然恢復了攝政王的名位,再也不受宮門限制,可自由出入宮闈。何況他的身子,誰也不怕他穢亂後宮。

    終於,他走到了她面前,只一眼,足見目色冷戾,隱隱透著血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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