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她心眼小,所以很記仇
2023-09-07 04:58:40 作者: 藍家三少
夏雨蹙眉,看著他那副永遠氣定神閒的模樣,站在那裡許久沒有動。
「爺比你好看,嫉妒也沒用。」他淡淡的開口,抿一口香茗,拾起手邊的書籍,漫不經心的翻閱,渾然沒有方才的凌人盛氣。
她撇撇嘴,揉著屁股慢慢的坐下來。她這才發現,房間裡的凳子,全部都裹上了墊子。
「爺?」她低低的喊了一聲。
他抿一口茶,也不看她,「天冷了,才裹的墊子,這是睿王府的規矩。」
「謝謝。」她咬著杯口,說的很輕。
趙朔是誰,這點聲音還能逃得過他的耳朵。眼角眉梢微抬,唇角微微勾勒出迷人的弧度,卻是一臉的似笑非笑,眸中喜怒難辨。
夏雨一直在等,等著趙朔追問她這一日都去做了什麼。
可他從頭至尾,什麼都沒問。
她不懂,是他什麼都知道了,還是什麼都不想知道?手背上的紅印,是瞞不住的,可趙朔也當作沒看見,他——
睿王府的酒,都是好酒。趙朔自己不喝酒,可屯了不少宮中御酒。夏雨喝了少許,便滾去睡覺了。可這一夜,她真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擔心著疏影的傷,也想不通,為何趙朔什麼都不問?
「爺?」李煥讓人收拾了一下屋子,將空酒壺悉數清掃出去,「爺為何不問?」
趙朔放下手中的書籍,「我知道的比她多,還問什麼?」
「東方旭將她帶走,想必是有用處。」李煥道,「許是能探得新的消息。」
燭光里,趙朔笑得涼薄,「沒看見她手上的傷嗎?那些紅點,顯然是某種齒痕。」
李煥一怔,「爺的意思是——」
「她不好過,就不必再去回憶。」趙朔起身,長長吐出一口氣,「她不是那種會撒嬌的女人,卻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硬骨頭。她身上的傷足以證明,東方旭沒機會再傷害她了。」
「何以見得?」李煥不解。
趙朔挑眉,別有深意的笑著,「她心眼小,所以很記仇。」
李煥點頭,這倒是實情。
「明日送張小書案過來,筆墨紙硯都備一份。」趙朔吩咐。
李煥應了聲,卻不知趙朔意欲何為。房中已有書案,再備一張小書案,不是累贅嗎?可趙朔的心思,誰又能輕易猜得透呢?
黎明將至的時候,夏雨才沉沉睡去。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昨夜就跟做夢一樣。她慌忙起身,穿了衣服就往外跑。
是睿王府沒錯,那麼昨夜趙朔說的:疏影在謝家。
也是真的?!
外頭陽光很好,迴廊里掛著一隻色彩斑斕的鸚鵡,趙朔正在逗鳥。聽得身後的動靜,趙朔也不回頭,「別忙活了,疏影傷得不輕,大夫說不宜移動,暫時留在謝家養傷。」
李煥手一揮,一旁的奴才慌忙將疏影的血衣奉上。
夏雨蹙眉,她還沒開口呢——他就知道把血衣拿給她看,證明他說的是事實。這衣服確實是疏影當日所穿,上頭的血漬,還有胸口的血洞位置,都沒有偏差。
「我去看看她。」夏雨抿唇。
「爺不想去,你去了也進不了謝家大門。」趙朔將葵花籽放下,轉身睨了她一眼,「你可以試著鑽狗洞,或者爬牆溜進去。不過爺要提醒你,謝家乃軍武世家,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你自己考慮清楚!」
夏雨瞪了他一眼,趙老九果然是趙老九,什麼都算計好了。
她掉頭就回房。
悶悶的吃了早飯,夏雨盯著小小的書案,嘴角直抽抽。
趙朔大筆一揮,「以後爺教你讀書識字,你也不必去麻煩別人,免得你又挨頓板子。」
她揉著還有少許疼痛的屁股,沒有說話。她連筆桿子都不會握,寫什麼字?還不如摸兩把色子,來的痛快。
他直接將筆塞進她手裡,手把手教她寫字。
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鬢間徘徊。心跳加速,手心濡濕,她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他就站在自己身後,身子緊貼著,將頭抵在她的臉旁,極為認真的教她。
體溫交迭,墨筆在白紙上遊走,而她的心思,卻在他的身上遊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額頭也已滲出薄汗。低眉望著紙上的字,她低低的喊了一聲,「這是什麼?」
「朔。」他道,「天下字跡千千萬,認不得別的都沒關係,認得我的名字就行。」
她一怔,「朔?」
他勾唇,握緊了她握筆的手,又在旁邊寫了一個「雨」。
「這是你的。」他道,「朔,乃初始之意,雨,乃蒼生之源。」
她自然是聽不懂的,但她知道,他說的一定是極好的意思。
「落在東方旭手裡,你最先想到的是什麼?」他問。
夏雨搖頭,「什麼都沒想,只想回睿王府。」
他笑,「很好。」語罷,他鬆了手直起身子,「記住今日這兩個字,若然記不住,爺就親自刺在你身上。」
「我什麼時候,可以去見疏影?」夏雨抿唇。
「爺什麼時候心情好,就什麼時候帶你去。」趙朔抬步往外走,「我說的話,你最好記在心裡,否則被謝家的人砍上幾刀,爺是不會去救你的。」
夏雨蹙眉,「趙老九!」
他頓住腳步,回眸看她。
「那你什麼時候心情好?」她問。
趙朔勾唇邪笑,一雙迷人的桃花眼,泛著魅惑眾生的琉璃色,足以教人挪不開視線,「天知道。」
音落,他已拂袖而去。
這下倒好,虎子落在趙朔的手裡,現在連疏影都被控制,夏雨托腮輕嘆,什麼時候才能算的過趙老九呢?
——————————————
今日是梁以儒當值,他自然不敢懈怠,只是沒成想,去的時候東方青也在文華殿。這些日子奴才們私底下竊竊私語,說是東方青總喜歡往文華殿跑,保不齊是看上文華殿的哪位飽學之士。
文華殿裡的諸多官員,皆是滿腹經綸之人,有些是因為太過迂腐,而有些是因為太過剛直,不願附逆朝中的派別,才被調任至此。
依照慣例,梁以儒先檢查昨日留下的案籍,而後逐一盤查文華殿的書庫資料庫。
「梁大人。」東方青含笑上前。
梁以儒躬身,「東方姑娘今日又想看什麼?」
「隨意看看,怎麼,不歡迎?」東方青笑問。
梁以儒搖頭,「姑娘請便。」便也不再理睬,顧自去做分內之事。
東方青隨意取了一本書,坐在梁以儒的位置上,瞧著他格外認真的忙碌。書生卷氣依舊不改,卻在眉眼間透著一股子剛正不阿,執著不移。
她時常在這裡走動,若梁以儒真的有心,就不必待在這兒,繼續頂著閒職。
可梁以儒,似乎心不在此,甚至於,志不在此。
對她漠然視之,不予理睬。
「代州府有什麼風土人情?」東方青忽然問。
梁以儒頓了頓,沒有去看她,淡淡道,「代州府地處偏僻,窮鄉僻壤,也沒什麼可說的。」
「看你滿腹詩書,想必也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東方青笑道。
他想起了夏雨,不由的低頭一笑,「窮鄉僻壤出刁民,沒什麼好的。」話雖這樣說,口吻里卻帶著少許笑意。
東方青一怔,她很少見他笑。
平素的梁以儒,一本正經,不管做什麼都是一絲不苟。他很少笑,很少去看任何人,很少去關注外頭的一舉一動。
他來這裡,似乎只是來了而已,好像根本沒有要長期留下來的意思。
所以東方青很奇怪,既然不是有心任職,為何還要留下來。她私下裡查過梁以儒的背景,他爹乃是代州府的知府,想必也不屑這京中閒職。
那麼梁以儒留下來,到底意欲何為?
若說他有什麼目的,可留在這文華殿能幹什麼?
什麼都做不了。
她不懂,真的不懂,眼前這個沉穩淡然的男子,由始至終的淡泊之性。
「你可曾娶親?」東方青問。
梁以儒一怔,沒有回答,轉身去一旁書寫記錄。有些事,不該回答,就不必回答。某人未嫁,他如何娶?又該娶何人?
東方青起身,緩步朝他走去,「你——」
還不待她開口,外頭有腳步聲快速由遠及近,「以儒。」
梁以儒快步朝著門口走去,沈浩一身官服,含笑跨入文華殿大門,「好兄弟,如今可好?」
「很好。」梁以儒難得笑了笑,「沈兄如今節節高升,恭喜恭喜。」
「我已經從兵部調離,如今在刑部任職。」沈浩拍了拍梁以儒的手,「我有今日,乃蒙你的大恩大德,沒齒不敢相忘。」
梁以儒搖頭,「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我不過是萍水相逢,施以援手罷了,談不上什麼恩德。」
二人邊說邊進門,沈浩稍稍一怔,乍見東方青在場,當下猶豫,「這位是——」
「東方姑娘。」梁以儒略作介紹,也不多言。
畢竟東方青乃東方越的義女,但凡與東方越有過多的接觸,都是有弊無利。何況當初自己裝傻充愣矇騙東方越,若是讓東方越知道,只怕其禍不小。
沈浩有禮的點了一下頭。
東方青只是睨了他一眼,便道,「我還有事,書就放這了,告辭。」
語罷,離開。
沈浩也不做聲,只是笑著朝梁以儒道,「以儒好福氣,在文華殿當值,也有如此溫恭的女子作陪。」
梁以儒不說話,有些事越抹越黑,還不如淡然處之。
看向沈浩時,梁以儒眸中微恙。